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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冷風裡,仔細地想了想,忽然捂住心口,心裡一咯噔。
——情蠱。
這半年來,各種事層出不窮,她竟一時忘了,謝玹去歲給她餵下情蠱之事!
情蠱將他們牢牢相系。
一切反常的跡象,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容娡喉間發澀,心裡也愈發沉重,脊背處一寸寸爬上寒意。
這情蠱最初是用來壓制快紅塵的毒性,謝玹幫她把快紅塵解了後,這蠱一直同她相安無事,她便以為它無害,因而沒怎麼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卻是未必。
不過,她不曾提出解蠱之事,為何謝玹也不曾提到過?
是如她一樣忘在腦後了,還是……
容娡不敢再深想下去。
謝玹應該,不會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
只是,心裡到底還是橫了一根刺。
容娡憂心忡忡的回到帳中,枯坐半晌,勉強壓下紛亂的心緒,決定日後尋個時機,好好問一問他。
眼下戰事頻繁,民不聊生,謝玹的每個決策皆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她雖然遇事總先想著自己,但還是能拎得清的,不想在這種時候影響他。
天還尚早,容娡正要再睡下,軍帳外忽然響起低沉的號角鳴聲,一群士兵舉著火把從軍帳前快速走過,在篷布上留下一道道人影。
容娡心知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把攥緊暗器,警覺地留意著外面。
沒過多久,帳簾被一道裹挾著風雪的身影掀開。幾個兵衛舉著火把站在門前,火光搖曳,映亮了來人一張神姿高徹的面容。
見是謝玹,容娡頓時鬆了一口氣。
謝玹走到她身邊,掏出火摺子點燃帳中的火把,沉聲對她道:“前線戰事告急,我得去一趟。”
他昳麗的眼眸里倒映著粲然的火光,璀璨如星,宛若千金難買的珠玉。
容娡看得微微走神,隨後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嘴唇動了動:“好。”
也是在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留意到,謝玹身上穿著玄色輕鎧,玄甲的邊沿反射著火光,像是鎏了一層金漆。
她不禁微微出神。
許是因為初見時的印象,太過深刻,謝玹在容娡心裡,始終有種悲憫眾生、清心寡欲的刻板形象。
殺戮血腥的戰場,似乎和他沾不上半點干係。
他合該衣不染塵,高坐神壇上,做他那淵清玉絜的神祇。
她知道他處尊居顯,知道他手握大權、生殺予奪,能夠號令千軍萬馬,可對此一向沒什麼實感。
直到見到他這身裝束。
見到他換下緩帶輕裘,穿上鎏金玄甲,再看向他的面容時,頓時覺得,他的眉眼間多了幾分張揚與銳氣,多了幾分,屬於弱冠年歲之人的意氣風發。
她默默的想——
倘若賀蘭寅老賊沒有賣國求榮,倘若沒有血河之役,天姿靈秀的太子殿下,合該應當是這種意氣風發的模樣。
或許,還要再恣意張揚一些。
頭戴十二旒冕,身穿玄服纁裳,居於那最尊貴的位置之上,受萬人朝拜、萬人敬仰,尊貴無雙。
可若那樣,興許她就不會遇見他了。
她出神的間隙,謝玹屏退侍從,站到她面前。
他的玄甲上似乎殘留著外面的寒氣,泛著幽幽的冷光,使得他一近身,容娡便被寒氣激的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往床榻深處縮了縮。
謝玹的眼皮微微向下壓了壓。
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低頭審視她,眼底發黯:“怕孤?”
容娡手指微蜷,搖頭否認:“沒有。”
穿上這身玄甲,謝玹整個人都變得鋒利起來,連帶著一向空淨明淡的面容,都顯得昳麗而極具攻擊性,周身的冷檀香也無端染上幾分侵略性,強勢地干擾著她的心緒。
她有點兒沒法同他對視。
謝玹審視她兩眼,卻好似窺出她的怯意,長指勾起她的下巴尖,強調道,“姣姣,我要上戰場了。你不應該……有所表示,為我送行麼?”
容娡無端從他的聲線中聽出一絲委屈。
她抬眼看向他。
不待她張口說些什麼,謝玹便傾身吻她,氣息鋪天蓋地的將她席捲。
謝玹鼻息急促,那雙漂亮的眼眸半開半闔,吻的投入和徹底,唇舌一寸寸舔舐她的唇瓣、撬開她的齒關,輾轉出令人臉熱的“嘖嘖”水聲。
不知過了多久,等兩人分開時,均有些呼吸不穩。
謝玹將臉埋在她的肩頭,平復著呼吸。
少頃,他偏頭看了眼帳外的天色,用鼻尖蹭了蹭容娡的頸側,帶著點鼻音道:“此戰頗為緊要,天一亮,便要出兵了。”
容娡沒說話,將下唇咬的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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