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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是半弧形的一塊,像是環狀玉璧的碎片。與紅綢一起砸在地上時,發出丁啷悶響。
謝玹循聲望向那塊碎玉, 目光微微一頓。
他沒有跪下, 端直地站著,腰杆筆挺,宛若挺立的松竹。
謝奕板著臉自三省堂內走出,目光冷峻, 臉上並不見怒火, 只有冷肅與威嚴。
這位統領謝氏一族、常年身居高位的長君家主, 一出現在人前, 便有一股無形的威嚴氣息沉沉壓下來, 使人不由得挺直身板,不敢有半分放鬆之態。
謝奕的目光帶著審視,猶如一把銳利的冷劍掃向謝玹:“雲玠, 你可還記得當年是如何允諾的?”
謝玹恪守這個諾言恪守了十幾年, 自然銘記的一清二楚, 對答如流:“不問前塵, 不念舊魂, 舍卻余恨,修養已身, 此後入謝氏門,遵謝氏規,為謝氏人。”
謝奕聽罷, 臉色變得複雜, 看著面前自己教養出的芝蘭玉樹,心中起了無名火, 叱道:“既然牢記於心,又如何能做出那種有辱門風的事來!”
謝玹默了一瞬,垂下眼帘:“對不住……父親。”
二人皆是心知肚明,他們之間並無血緣,因而謝玹甚少這般稱呼謝奕。
謝奕聽到他這一聲“父親”不禁一愣,心情越發複雜,看向謝玹時,目光竟帶上了點懷念之意,像是透過他來追憶什麼人。
若非父命難違,他與阿珩為了家族利益,各自婚嫁,阿珩又怎會成為別人之妻。
雲玠……本應是他的血脈。
定了定心神,謝奕沉聲問:“為何毀諾?”
謝玹慢慢掀起眼帘,神情平靜,眼底卻微冷,不答反問:加入企鵝君羊伺而貳兒武九一似七每日追更最新完結文“父親從前同我說,十七年前的禍事是因匈奴而起,可我在幽州查到了些證據,父親並未言明實情。”
視線相觸,謝奕眸光微閃,心道果然。
他嘆息一聲:“雲玠,仇恨會蒙蔽人的心智,我不希望你被仇恨所困。你當時年歲尚小,瞞騙你是無奈之舉,哪怕告訴你實情也無濟於事,更會有被賀蘭寅識破你的身份的風險。”
謝玹不動聲色:“父親殫精竭慮,委實為孩兒、為謝氏一族用心良苦。”
謝奕聽了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眉尖微蹙,鷹隼似的雙眸眯起。
“篡位勢必要背負千古罵名,事已至此,並非毫無轉圜之地。你當知曉,區區皇室,不過是各大世家推舉出的傀儡,朝堂的實權並不在皇室手中。眼下謝氏為世族之尊,只要你想,雲玠,你依舊是謝氏的嫡長公子。”
“你一向行事沉穩,此回實在是太過莽撞、太過心急。”
“孩兒受教。”
謝玹當然清楚自己有多心急。
他原本並沒打算血刃賀蘭銘父子。
可,只有手握至上權力,才能給容娡想要的,才能將她留在身邊,才能護得住她。
之所以逐權,是為自己,也是為容娡。
謝奕沉默地看著他,不知想到什麼,目光忽然一凜,擰眉道:“不對。”
到底做了十餘年的父子,謝奕很快便理清了謝玹行事的蹊蹺:“到幽州後你並無起兵的意思,反而是容娡一入宮,你便匆匆帶兵趕回。雲玠,你如實道來,究竟是因何而起兵?”
這次謝玹沒有回答,默然而立。
謝奕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默認的意味。
他怫然而怒,嗓音因為怒火而拔高:“你……當真是昏了頭!”
冷肅的怒氣當頭壓下,三省堂前的氣氛當即變得壓抑。
旁邊隨侍的侍者戰戰兢兢,跪倒一片。
謝玹微微垂首,神情看似恭敬:“父親息怒。”
謝奕愈發怒不可遏:“以那女子的出身、地位,如何能與你相配?從前你百般相護,後來又將她囚於明彰院,我已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留下她的性命。你怎該為色所迷、被她迷惑至此,惹出顛覆皇權的大亂子來!”
為色所迷麼?
謝玹琢磨著這幾個字,迎著謝奕慍怒的目光,卻忽然極輕的笑了一下,不贊成道:
“她無權無勢,只是個柔弱的女子,一切是因我的妄念而起,不該推成她的錯。”
謝奕氣得說不出話,半晌,拂袖道:“好,好得很。既是你的錯處,且不論其他,你頂著謝氏長公子的身份,身為謝氏族人,便要守謝氏的規矩。戒律堂的長老想來正在前來的路上,你犯下大錯,無可饒恕,當去受罰。”
靜曇聞言大怒,咬牙切齒地要拔劍:“君上豈是——”
“靜曇。”
謝玹早先料到了眼下的局面,面色不變,悄無聲息地攔住靜曇。
他低垂著眼,濃長的睫羽遮住眼帘,神情顯得有些晦暗不清。
然而長睫之下,他的一雙眼眸,不知何時變得暗如深淵,仿佛不小心觸及他的目光,便會不由自主地跌進去,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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