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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舞足蹈地原地轉了兩圈,打翻了自己的發冠,霎時便披頭散髮。
容娡不明白他怎麼突然瘋成這樣,後退兩步,眉頭緊皺。便見賀蘭銘抖著手自懷裡翻出一個紙包,撕開一個小口,哆哆嗦嗦將裡面的白|粉倒入嘴裡,快慰的嘆息一聲。
他砸吧砸吧嘴,待瘋勁過去,笑嘻嘻的揚起紙包:“五石散,要不要嘗一嘗?”
容娡一陣惡寒,別開視線,恨不得立刻掉頭就走。
可賀蘭銘方才的那一番話,實在是讓她心驚肉跳。容娡總覺得他應該知曉些什麼有關謝玹的事,便忍著惡寒同他交談。
“為何那樣說謝玹?你知道些什麼?”
賀蘭銘眯著眼哼笑:“我就是知道。反正他謝玹活不長了。等他一死,任你願也好,不願也罷,我都會將你帶進宮中。”
聞言,容娡怒不可遏,徹底沒了耐性,揚聲喚人。
“白芷——”
她狠狠剜了賀蘭銘一眼,氣得胸線起伏,眼底宛若淬了層冷冰。
白芷踏著屋脊,應聲而來。
“此人滿口胡言亂語,咒你們君上。給我打出去!”
——
洛陽正是一派梅黃杏肥的繁華盛景時,千里之外的幽州,則是盡顯蒼涼肅穆之態,狼煙四起。
時值孟夏,屬於夏季的蔥鬱生機,卻好似從未眷顧這座孤城。
湛藍穹頂上鑲嵌著一枚烈日,毒辣的日光,炙烤著稀疏草木遮不住的黃土地,距地面三尺處的氣流,仿佛都因暴曬而扭曲出水流般的波紋。
草木蔫敗,卻頑強順著寬闊的古道生長,一直綿延到幽州台下。
日影漸漸偏移。
傍晚時分,一抹欺霜賽雪的人影登上了幽州台。
高處的風很大,磚縫裡稀疏生長著的細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謝玹站立在蒼穆的城牆上,霜色廣袖被風鼓起,衣擺如流動的雲煙。
他極目遠眺,俯瞰城池。
一雙岑湛如雪湖的眼眸,倒映著天際流光溢彩的燦爛晚霞,瞳仁上瑰色四溢,璀璨昳麗。
不多時,靜曇領著一個身穿玄甲的中年男子,登上幽州台。
“君上,人帶來了。”
謝玹聞聲轉過身,輕輕頷首,面色空淨而和沐,朝那位將軍投去目光:“韋將軍。前線戰況如何?”
韋叔侃拱手行禮,生硬道:“國師抬舉了,鄙人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的都尉。戰況一切如舊,不知國師召鄙人來,所為何事?”
語氣里的疏離與敷衍,毫不掩飾。
聞言,一旁靜曇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謝玹面色不變,依舊空淨明淡。
“十七年前,韋將軍曾是將軍。平定血河之役,將軍功不可沒,絕非是孤在抬舉。”
韋叔侃神情一變,驚疑不定的看向謝玹:“國師此言何意?”
謝玹卻沒有立即應聲,而是微微垂眼,向遠處看去,將城池河山盡收眼底。
漫天絢爛的霞光,映在他蒼白而不失俊美的面龐上,為他鍍上一層瑰麗的金光,更顯得他神清骨峻,面容深邃,俊美不似凡人,像九天之外的神祇。
他的濃密睫羽垂落,在眼下投落淡淡的一層陰翳。
謝玹薄唇微抿,垂著眼帘,溫聲道:“此地曾名黃金台,為千年前燕昭王所建,用以招攬賢士。”
“今日請將軍來,孤是想仿燕昭王攬賢士之舉,向將軍討一個真相。十七年前,血河之役的真相。”
韋叔侃打量他兩眼,不知瞧出什麼,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莫非,莫非你是先太——”
謝玹面色淡然,極輕的頷首。
遠方,落日像天神遺落的一柄巨大的眼,一點一點下墜,由鮮亮的橘黃轉為暗沉的血紅,漸漸沉沒在遙遠的地平線下。
幽州的落日,與從前所見很是不同。
謝玹望向那枚赤紅的落日,忽然覺得很可惜。
這樣好的美景,容娡卻無法與他共賞。
她一意孤行的想離開。
如此也好。
有所失,亦有所得。
容娡那樣的性子,若不順著她,由著她逃離他,讓她去看一看,她想要的自由,是怎樣危險而不堪的存在——
她又怎會認清自己的心意,怎會惦念他的好,甘願投入他庇佑的懷抱。
日後,他絕不會再這般縱容她了。
非得將她拴在身邊,不惜用盡一切手段。
他會將她想要的權勢牢牢掌握在手。
她敢逃一次,他便會抓她一次。
不會再給她離開他的機會。
鬩牆
落日的餘暉漸漸褪去, 周圍萬物的輪廓變得模糊起來,一切都漸漸融入黑暗之中,唯有西天一隅仍殘存一道血痕。
風聲愈烈, 呼嘯著掀起塵土, 反而顯得幽州台上有種深邃的寧靜。
韋叔侃聽罷謝玹方才的那一番話後,將信將疑,沉默許久,謹慎地試探道:“您既是那位太子, 現今又緣何成了謝氏中人?末將並非是對您有所猜忌, 而是……實在不敢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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