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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娡頷首應下,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念著謝玹身上的傷,目露擔憂,終是不忍。
她遙遙問謝玹:“你要連夜回冀州?”
謝玹微微抬傘,露出雪淨的面容,以及清峻的眉眼。
他清沉的目光,穿過縹緲雨霧落在她身上:“是。”
頓了頓,他無奈一笑,低低詢問:“姣姣是在擔心我麼?”
容娡沒有否認,只說出自己的提議。
“雖有政務在身,可眼下夜黑風高,又下著雨,連夜趕回去,恐不安全,不若在清河留宿一晚,耽擱不了什麼。”
她想,總歸如今她已經到了崔氏的地界,謝玹也已答應放她離開,以他的為人,既然作出承諾,應當不會再攔她。
兩人之間,畢竟是有過溫情在的。
這是她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容娡念著他的好,若非不得已,自然也盼著他好。
心意
下船後夜色已深, 不便去崔府打擾。容娡本欲去臨近的客舍將就一晚,但崔讓塵說有幾處閒置的宅邸,可容她歇一晚。
在丹陽時, 容娡險些教賊人自客舍里擄走, 她想了想,覺得宅邸要比客舍安全的多,便同意了。
連著兩日的提心弔膽,容娡疲憊不堪, 謝玹的動向也沒再注意, 到了宅邸後, 本想倒頭就睡。然而身上黏糊糊的不適, 便強打著精神, 喚婢女備水沐浴。
她困得睜不開眼,泡在溫熱的水中,嗅著香料的清淺香氣, 迷迷糊糊間, 竟倚著浴桶睡著了。
浴水沒多久便沒過容娡的下巴, 她
依誮
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往桶里沉, 漸漸有些喘不上氣。想撐坐起身, 四肢卻很沉重,夢魘般怎麼都無法動彈。
她急的渾身冒汗, 即將要窒息時,身上卻忽然一輕,水花嘩啦四濺, 似乎是有人將她自浴桶里撈了出來, 用乾燥的帕子將她裹住。
容娡咳嗽兩聲,想睜眼看看是誰, 眼皮卻像灌了鉛一般掀不起來。
她頭昏腦漲,像是在做夢似的,思緒攪成一團漿糊,一時分不清如今身在何地,下意識依賴地偎著來人撒嬌:“謝玹哥哥……”
抱著她的那個人,腳步似乎一停。
容娡艱難的將眼睜開一道小縫,只匆匆望見燭光下,泛著朦朧光澤的銀絲雲紋衣料,緊接著眼皮又無力地闔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過了一瞬。
混沌中,沉穩的腳步聲重新響起,容娡被抱著放到床榻上。
溫暖的被褥蓋在身上,容娡小聲嘟囔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很快便被濃重的困意淹沒,沉入睡夢之中。
—
容娡再次醒來時,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燭台上的蠟燭燃的還剩兩指寬的小半截,光線水似的朦朧,室內像蒙著一層輕紗。
睡前的記憶有些模糊,她呆呆的反應片刻,看向更漏,距離天亮還得一兩個時辰。
容娡昨夜睡得早,此時醒來,一時也沒了睡意,索性披衣起身,端起燭台。
地上灑著些水跡,浴桶仍放置在屏風後,裡面盛著的水早已涼透,水面浮動著粼粼的金光。
容娡盯著浴桶瞧了一陣,聽見耳房裡有窸窣的動靜,以為守夜的白芷被自己吵醒,便趿著鞋,繞過浴桶朝耳房走去,抬手撫開珠簾:“白……”
珠石微涼,丁啷著自她的肌膚滑過。
燭光躍動著映亮珠簾,珠石晃動,光影搖漾,灑在耳房中,正端坐著的那人的一身白衣上。
他聞聲掀起眼簾,清峻的眉眼被飄漾的燭光映亮,琥珀色的眼瞳泛出冷湛的光暈。
容娡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眼花了。
她揉了揉眼,有些警惕、又有些不確定地問:“謝玹,你怎麼在這?”
謝玹闔上手中書卷,仰面凝視著她,面容一如既往的溫雅,睫羽下的眸光複雜而古怪。
他輕而緩聲道:“我……想你。”
“想,再多看你兩眼。”
聞言,容娡心口發堵,喉間好像塞了石頭,堵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半晌,她嘆息一聲,“你一夜沒睡嗎?”
謝玹搖頭,起身走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從她手裡接過燭台,動作沒有半點違和與猶豫,仿佛照顧她,早已成了刻入他骨子裡的習慣。
“才醒。”他極輕的笑了笑,眼眸里暈開細碎而璀璨的光,“正想著你,你便來了。”
容娡心裡越發堵得慌,不知該說些什麼,便低下頭,乾巴巴的“哦”了一聲。
謝玹身量極高,站在人面前時極具壓迫感。然而此時他的面容溫雅而平和,似乎只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分別,想來看看她,並無別樣的心思。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時辰還早,回去再小憩一陣?”
容娡搖搖頭,不知想到什麼,扯住他的衣袖:“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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