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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脂粉鋪子時,兩側的樓閣里有不少年輕的小娘子。她們發現謝玹後,嘰嘰喳喳的聚在圍欄前,大著膽子朝他擲花示愛。
春意正濃,滿樓對著他招手的紅袖,宛若攢飛的蝴蝶。
謝玹處尊居顯慣了,從未見過這種陣仗。但好在他一向波瀾不驚,眼下依舊能保持明淡的神情,冷靜地躲避。
只是擲的花太多,難免會有所避之不及。
一段路走下來,謝玹的墨發上沾了些飛散的花瓣,霜白的直裾似乎都被馥郁的花香浸出一層過於濃厚的香氣。
容娡站在他身旁,雖被他護著,也被波及到。
隨著劈頭蓋臉砸過來的花越來越多,她忍無可忍,拉著謝玹疾走幾步,提著裙擺抖落自己身上沾著的花瓣,又轉頭看向謝玹,踮腳摘掉他發間的花瓣。
“你招惹的風流債!”她捏著花瓣在他的眼前繞了一圈,沒好氣的丟開。
謝玹垂著眉眼,薄唇微抿:“我不知會如此……”
容娡瞥了眼他神姿高砌的臉,心知肚明此事因何而起,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便拎起他的廣袖,拍掉他身上剩餘的花瓣。
做完這一切後,謝玹身上的冷檀香里,似乎仍摻雜著一股淡淡的馥郁花香。
容娡嗅到後,心裡無端燒起團不可名狀的火。
她掃視四周,眼眸忽然亮了亮,牽起他的手:“跟我來。”
謝玹跟著她來到一個賣花的小童前。
容娡掏出一些銀錢,遞給那小童,一口氣買下所有的花,吃力地抱起花束,盡數塞到謝玹懷裡。
謝玹下意識的抱住花束,略帶不解地看向她。
容娡沒說話,只對著花束挑挑揀揀,選出一支粉紅的蘭花,比劃兩下,踮起腳,將花簪在他耳邊。
她的衣袖擦過他的面龐,謝玹緩慢地眨眨眼。
鮮妍的紅襯著謝玹雪白的臉,在他的面龐映上一層綺色,使得他多了幾分艷麗的人氣兒,眉宇間的冰雪都好似消融了。
仿佛被她拉入萬丈紅塵中。
容娡打量著他,滿意地勾起唇角,眼眸亮晶晶的,宛若一隻得逞的小狐狸。
她哼笑兩聲,目光滑過他清峻的眉眼,得意道:“我的眼光可真是好。”
不知是在說花,還是在說人。
謝玹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睫羽簌簌顫動兩下,盯著她嬌美的臉,眸色一點點變得幽邃,泛出點兒灼灼的光暈。
樓閣間翹首以盼的小娘子們,見此情狀,不由得長吁短嘆,無不遺憾的哄散。
容娡心裡的氣順了不少。
謝玹專注地望著她,瞳仁像是日光下浸了水的墨玉:“姣姣曾給旁的郎君簪過花麼?”
容娡怔了一下,順著他的話認真回想一陣:“不曾。”
謝玹若有所思地頷首。
“那便是,只有我一人了。”
容娡忽地有些不自在,紅著耳尖別開視線,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啦。”
意外
本朝男子追求瀟灑飄逸, 慣有簪花的習俗。在洛陽時,容娡聽聞常有玉樹臨風的郎君,在朝冠上簪滿艷麗的鮮花, 行走間花枝搖顫, 配上一身緩帶輕裘,衣袂翩翩,說不盡的風流倜儻。
謝玹為人持重老成,雖然也算注重儀容, 但只求淡雅, 穿著端莊得體即可, 衣裝向來是一成不變的褒衣博帶, 自然也不曾簪過什麼花。
曾有一段時日, 容娡暗自腹誹過他那身雷打不動的白,簡直是白瞎了這樣俊美無儔的一張臉。後來轉念一想,這人雖時常面無表情, 可他頂著那樣一番容色, 無論怎樣穿著皆是風姿俊秀, 不滿便迎刃而解了。
眼下謝玹鬢邊簪著花, 陪她走在街上, 容娡餘光常常瞥見他不時抬手輕觸那朵花,唇角微抿, 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是不太習慣。
她莫名有些想笑,又從他懷裡的花束中挑揀出幾條鮮艷的花枝, 拉了下他的衣領令他低頭, 將鮮花盡數簪到他的髮髻上。
謝玹有一瞬間的怔忪,旋即眼睫輕顫, 略顯無奈的輕嘆道:“……姣姣。”
容娡的指尖撫過他的眉梢,仰面專注地望著他,唇角帶笑:“你真好看。”
謝玹喉結輕滑,眼眸眨了眨,到底還是縱容了她。
—
一路慢悠悠地行至一家成衣鋪。
鋪子裡有些新式樣的衣裙,容娡不由得停下腳步,將手里提著的甜糕一股腦塞給謝玹,走進去挑選。
謝玹跟進去,粗略的掃視一眼,本想同她說衣料不夠上佳,遠比他為她備下的華服的要差。但見容娡滿面帶笑,他雖微有不解,但一字不發,由著容娡興高采烈地挑選了幾件,被掌柜引著去試衣。
謝玹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但如今是在外面,倘若容娡試衣時他也跟著,未免有些不成體統,便只得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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