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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玹熄了燈,板板正正的躺好。
夜色如潮水般湧來。
聽著他清淺的呼吸,容娡沒了睡意,出神地看著眼前濃郁的黑暗。
半晌,她嘆息一聲,罕見的流露出一分真情,小聲道:“你若始終這般拘著我,我恐怕很難對你生出情愛。”
謝玹沒有應聲,不知是否是睡著了。
簪花(修)
容娡沒有聽到謝玹的回應。
她聽著他平穩的呼吸, 等候片刻,翻身看向他。
夜色濃郁,容娡的眼睛已經適應好一陣, 但在宛若黏稠墨汁的黑暗裡, 仍然看不清謝玹的神情,只能朦朧地看見他被黑夜勾勒出的輪廓。
這人的睡姿極其端正,規規矩矩地平躺著,如若不是有起伏的呼吸, 簡直如同一尊放平的石像。
容娡凝視他片刻, 心裡忽然很亂, 鬼使神差的, 抬手摸索著觸上他清峻的眉。
手指描摹著眉骨, 一寸寸向下。
——輕闔的眼。
這雙昳麗的眼眸睜開時,總給人一種清傲而漠然的壓迫感。如今輕闔著,濃密的睫羽垂落, 壓迫感隨之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的平和。
容娡大約記得他眼尾處那顆小痣的位置。她用指尖輕柔地摸了摸。
謝玹沒有動。
不由自主地, 容娡撐起身, 湊上前, 試探著在那枚小痣處印上一吻。
她說不清自己為何要這般做。
但她就是順從自己心意,莫名其妙地這樣做了。
輕若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躺回去後, 容娡闔上眼,感覺頭發似乎同他的發纏在了一起。
她扯了扯頭發,沒扯動, 手腕反而一把被人攥住。
窸窸窣窣的輕響後, 謝玹側過身,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扯入他懷裡。
“……別走。”
他用力摁著她, 與她耳鬢廝磨,夢囈般的呢喃,咬字很輕,帶著些氣聲。
乍聽像是冰冷的命令。
然而容娡屏息凝神,細細分辨一陣,卻無端覺得他的話音里染了幾分……懇求。
她不知道他是否是在做夢。
容娡緩慢地眨了眨眼,乖順地任由謝玹抱著,喉間莫名發緊。
“我不走。”
猶豫一瞬,她在心裡嘆息一聲,聽見自己這般違心地哄騙道。
—
黑夜似乎總會讓人滋生出一些複雜的情愫。
寂寂人定夜已深,容娡窩在謝玹溫暖的懷裡,心裡卻好似絞著一團亂糟糟的亂麻,沒有半點睡意,忍不住神遊天外。
事實上,被關的久了,有時候她也有些恍惚,會略帶困惑的想。
明明,如今處在謝玹的庇護之下,明明再無性命之憂、明明似乎已經實現她從前所求——
她倒反而想著逃離呢?
為何要想著逃離他呢?
——不對。
不該是這樣的。
容娡聽見自己堅定的心聲。
眼下的生活絕非她所求。
謝玹設計她假死,她完全失去了自己,只能被迫成為囚|禁在暗室內見不得人的禁|臠,卑微地討好他,逢迎獻媚,苟全性命,全然依附於他。
她的所有,盡數掌控在謝玹手中。
眼下謝玹雖然待她情意款款,可若某日他不喜愛她了,豈不是稍有不慎,她便小命不保?
容娡很清楚,不會有永恆的喜愛。
她是想安身立命。
但謝玹實在是捉摸不定。
倘若她日後討不得謝玹的歡心,不慎惹得他厭棄,像她這般在旁人眼裡早已身死的人,又該如何自處?
誰也不知日後會如何。
沒準兒,謝玹如今對她的情意,有一部分是來源於她脫離他掌控的不甘,若她臣服於他,旖旎的綺念說不定便消弭了。
她總是無法度量他心中所想。
容娡越是想,心裡便越是亂,迷迷糊糊的睡去。
再睜眼時,天色蒙蒙亮。
許是睡前想了太多事,容娡睡得不大安穩,謝玹輕輕一動,她便驚醒。
果不其然,她的四肢又纏到了他的身上。
容娡暗罵一聲,忍著想將這人踹開的衝動,推了推他,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臂和雙腿。
謝玹坐起身,披上外衫,“今日還需繼續趕路。”
“辛苦姣姣。”
容娡沒睡飽,腦子不大靈光,聞言,語氣不怎麼好:“哥哥若就此將我放了,我又豈會這般辛苦。”
謝玹將她撈起來,攏著她的長發,為她系裙絛,隻字不語。
半晌,只摸了摸她的發頂,眸泛雪波,輕笑道:“噓。說什麼傻話呢。”
—
又趕了幾日路,他們抵達臨近幽州的冀州。
謝玹的馬車入城時,城門口有聚集的難民出於好奇而圍上前,衝撞了車駕,立即被兵衛持劍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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