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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里溫暖如春,飄漾著馥郁好聞的檀香。
容娡有些犯困,便擱下筆,伏在桌案上,準備小憩片刻。
半夢半醒之間,眼前忽然閃過一團不正常的亮光。
容娡的眼眸被光亮刺的微有不適。她迷迷糊糊的睜眼,朦朧間,瞧見一個高大清雋的身影站在佛堂內。
那人身形如鶴,攏著霜白的衣袖,端起燭台,依次點燃輕薄的帷帳。
火光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劇烈躍動,金光如漣漪般粼粼蕩漾,將他的身形勾勒著泛出幾乎稱得上是聖潔的光暈。
然而衣擺之下,他的漆黑的影子卻無端在滾燙光線的撕扯中,扭曲的猶如猙獰惡鬼。
扭曲的影子投落在容娡身上,將她完完全全罩住,極濃極暗,死死銜住她,連一根發絲都不曾放過,使得沒有一絲光線能夠靠近她的身軀。
莫非他是要……縱火殺人?!
察覺那人的意圖,容娡額角突突急跳,腦中一陣一陣的尖銳嗡鳴。
她感到一種絕望的恐慌,想要大聲呼喚。
然而,熱浪隨著火舌的舔舐,一波接著一波蔓延開,佛堂中的纏綿的香氣鑽入她的口鼻,她四肢綿軟無力,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只得怔怔的看著那人,作出堪稱是瘋狂的舉動。
火勢蔓延開之時,容娡毫無反抗之力的,被他有力的臂彎抱起。
一貫清苦提神的冷檀香,此刻卻沒由來的令她腦中昏沉,很快便不省人事。
鎖鏈(修)
如今時風神佛之說盛行, 但謝府的各位主君,似乎並沒有因為盛行之風而對此一昧地推崇,府中唯一留存的佛堂, 也只是為了方便已過世的老夫人。老夫人仙逝後, 這佛堂便極少再啟用,也不怎麼修繕,基本是用於處罰罔顧家規的小輩。
佛堂年久失修,起了場大火, 燒成了廢墟, 本不是什麼大事。
問題在於, 起火那日, 四房的表姑娘容娡正在佛堂中受罰。
守在門外的侍從打了盹, 起初未曾察覺到起火。待他因熾熱的火浪驚醒時,已經為時已晚,佛堂早就被巨浪般的火舌張著大口吞噬。
起火時, 正是深夜人定, 冬季又久未逢霖, 天乾物燥, 任憑眾人如何搶救皆無法澆滅火, 火浪染紅了謝府西北側的半邊天,很快便將佛堂燒了個乾乾淨淨。
待第二日, 各房主君聞聲趕來時,只見到漆黑的斷壁殘垣,哪裡還有半點容娡的影子。
不出所料的話, 當死的不能再透了。
謝珉在戒律堂跪了一宿, 聽聞容娡葬身火海這個噩耗時,初時還以為是侍從故意恐嚇自己。待察覺到眾人沉痛的神情不似作偽時, 心裡一咯噔,眼前一陣陣發黑,險些暈過去。
他被侍從攙扶著,踉踉蹌蹌的來到燒的幾乎如同炭堆一般的佛堂,不信邪的在灰燼里搜尋半晌,只尋到一支燒的漆黑的金簪。
是容娡常戴的那一支。
謝珉手一抖,當即癱軟在廢墟里,泣不成聲。
在場之人知道他與容娡的過往,瞧向他的目光里,不免帶上些憐惜。
謝珉來後沒多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謝蘭岫,宛如泣血一般、口中聲聲喚著“我的兒”,被面容沉痛、眼眶通紅的容勵攙扶而來。
眾人為他們讓出一條道,目光中憐惜之意更甚,暗自在心裡唏噓不已。
這場火燒的實在是蹊蹺,有些人從前聽到了些風聲,難免不疑心容娡是長君有意除去的,因而沒人敢站出來為容娡母女討個說法,連安慰的話都不敢說一句,杵在原地冷眼旁觀。
只有聞訊趕來的四夫人,用帕子拭著眼淚,上前勸慰:“妹妹節哀,人死不能復生。”
謝蘭岫幾乎哭斷了氣。
謝珉失魂落魄的跪坐一陣,聽著謝蘭岫的哭聲,不知想到什麼,攥緊簪子猛地站起身,一貫溫和的眼裡迸出銳利的光,聲色俱厲道:“容小娘子未必身死!”
眾人紛紛噤聲看向他,連悲慟大哭的謝蘭岫,都不禁停止了哭聲。
年長些的長輩不禁搖著頭嘆息出聲,看向他的目光帶上些憐惜與縱容,只當謝珉是悲傷過頭,在說胡話罷了。
也有人暗自腹誹,容娡魅惑人心的本領了得。
一片混亂之中,謝奕姍姍來遲,巡視過後,眉尖緊蹙,遣散眾人,命人將謝蘭岫等人扶下去休息。
這種小事本不必驚動他來,但謝奕自有考量,還是親自前來查看情況。
容氏女勾引謝玹,如今出了這場意外,葬身火海也好,倒免了他們出手干擾。
謝珉不肯離開,倔強的站在廢墟之中,手裡死死攥著容娡的簪子。
“伯父,容小娘子未必身死。”
謝奕並未應聲,溫和又不失威嚴的望著他。
“玉安,你累糊塗了,回房歇息罷。”
“我沒糊塗!”謝珉滿身灰塵,眼眶通紅,一字一句道,“昨日賀蘭銘來了府中,吵著要見容娡。以往他做過借著火勢將容小娘子擄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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