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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學益收斂了笑意,打量著他的神情,沉聲道:“君上明知李復舉可堪大用,我作出此舉,是想為您麾下增添幾位可用之人。”
“何況方才那種情形,以驪華公主跋扈的性子,除卻君上,也無人能制止。”
謝玹垂下眼帘,默不作聲,眼角眉梢的雪意卻愈發濃郁,整個人冷的幾乎要同身後覆著雪的竹子融為一體。
魏學益環顧四周,目光灼灼,緊緊盯著他,壓低嗓音:“君上南下遇刺,便應當知曉,如今雖國君昏庸,但朝中已有人在懷疑您的身份,萬不可有半分鬆懈。”
“況且……國君未必當真糊塗。”
他沉聲說了許多,條分縷析分析當今局勢。
須臾,謝玹掀起眼帘,不甚在意地淡聲道:“知道了。”
應下這一聲後,他長睫一眨,眼眸暈開粼粼的波紋,冷白的面頰之上抖落一圈淡淡的雪光。
未有半分猶豫,便轉身折返去找容娡。
魏學益望著他清雋的背影,分辨不出他聽沒聽進去自己的話,眸光微閃,輕嘆一聲,跟上他。
沒走出幾步,前方隱有混亂的腳步聲傳來。
謝玹若有所感的抬眼,望見不遠處滾滾瀰漫的濃煙,微微蹙眉。
旋即,濃煙里接連冒出幾個黑色勁服的暗衛,凌空落到他面前。
幾人皆是滿面菸灰,渾身狼狽。
“主上,煙勢太大,人序雜亂,我等無能,跟丟了容小娘子。”
一聽這話,謝玹空淨明淡的面色驟變。
他意識到什麼,驀地轉身,看向默不作聲的魏學益,眉宇間霎時閃過一道凜冽的殺意:“魏學益!你蓄意調開我!”
魏學益咬著牙,面色慘然,聲色俱厲道:“君上!”
“安能因一女子誤大業耶?君上心亂矣!我既為佐臣,奉先師命,當為您清剿一切擾亂您心念之人!”
謝玹面露薄慍,冷叱道:“放肆!”
他甩出令牌扔到侍衛面前,“調兵衛來。”
魏學益趕在那暗衛前拾起令牌,“謝雲玠,你瘋了不成?!朝中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怎敢以身涉險?難道你忘了先師之誓,忘了十五年前是誰將你自屍山里刨出來的?!”
十五年前……
謝玹身高腿長,轉瞬間便大步走到他面前,身上的鶴氅帶起冰冷的氣流。
聞言,他極輕的笑了一聲。
謝玹比魏學益要高出大半個頭,居高臨下,同他目光對峙,眼眸微眯,一點一點用力將令牌從他手中拽出:
“你就當我是瘋了吧。”
—
容娡是在劇痛中醒來的。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渾身不適,後頸處不時傳來刀割似的抽痛,只記得自己昏迷前要去找謝玹,然後便被人擊中後頸,失去了知覺。
容娡動了動手足,感覺自己被捆在柱子上,足腕上似乎戴上了鎖鏈,行動受限。
她本就覺得侯府那場火來得蹊蹺,如今陷入這番境地,哪裡還不明白,自己這是遭人算計了。
她忍著痛,鎮定心神,竭力思索,將她擄走的會是何人。
腦海中,幾乎毫不遲疑地冒出賀蘭銘那張陰柔的臉。
會是他麼?
他將她捉來,是要做什麼?
容娡想到謝雲妙說過的有關賀蘭銘的事跡,不由得心驚膽戰。
好在,鎖鏈只鎖住了她的腳。容娡略一思索,悄悄將謝玹給的暗器攥在手中,準備見機行事。
不多時,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
木門被推開,一個諂媚的男聲道:“大殿下,您要的人我給捉來了。”
賀蘭銘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
容娡感覺腳步聲朝自己靠近,有一股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霎時渾身寒毛直豎,心撲通撲通急跳起來。
她聽到劍刃出鞘的冷錚聲,心提到了嗓子眼,衣袖下的雙手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
劍尖挑開蒙在容娡臉上的布,光亮映在容娡嬌美的臉上。
容娡的雙眼已經習慣黑暗,乍然望見強光,不禁用力闔上,眼尾滲出清淚。
她在睜眼的一瞬間瞧見了賀蘭銘的臉,驚懼不已,手指壓在暗器的機括上,等待他的下一步舉動。
然而,賀蘭銘看清容娡猶如海棠垂淚般的面容時,陰冷的神情忽地一僵。
劍尖擦著容娡的鬢髮移開。
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賀蘭銘收回劍,轉身一腳踹向身後的宦官:“瞎了眼的狗東西,你仔細瞧瞧你捉來的是誰!”
宦官被他踹倒在地,聞言顫巍巍地抬眼看向容娡,瞧清楚她的樣貌,驚慌失措道:“怎麼會弄錯……我明明是往她離開的那個方向追去的……”
賀蘭銘眉眼猙獰,面若鬼煞,抬劍伸入宦官口中,用力一挑,削去他的舌頭,啐罵道:“你竟然敢傷她……不成器的雜碎,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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