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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蘇文軒再次告饒,頭深深抵在地上,痛哭出聲:「大人明鑑,小的真的沒這個能耐殺人吶。」
蘇文軒口條還算不錯,很快就將事情經過介紹的清清楚楚。
大概就是他騎馬在路上走,死者突然衝過來躺在馬匹前面,並說是蘇文軒的馬撞了他,要求給賠償,但蘇文軒覺得他是故意碰瓷,哪怕他身家豐厚也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於是就跟死者有了爭執,進而發展到肢體衝突。
在蘇文軒說話的時候燕寧就又已經蹲到了死者旁邊,根據蘇文軒透露的信息對死者再次進行體表檢查。
除了在靠近大腿的衣裳上發現了兩個殘留腳印之外,死者身上並沒有被馬兒踩踏的痕跡,況且以馬的力道,若真給踩中了,別說是爭執了,不當場吐血內傷都好。
如果光從表面傷痕來看,蘇文軒臉上的青腫顯然要比死者更嚴重。
光聽蘇文軒的一面之詞顯然不行,燕寧沉吟片刻,起身,然後就開始詢問在場圍觀群眾,這兒又不是什麼寥無人煙荒僻地,加上蘇文軒和死者當街爭執必然吸睛,怎麼著都能找出一兩個目擊者。
李狗蛋是頭一個踴躍作答的,只是他來的比較遲,不知道前因,見到的就是蘇文軒與死者當街纏鬥,然後將死者推搡在地的那一幕。
或許是聽了方才蘇文軒的辯駁,李狗蛋這回沒有急吼吼就給他下殺人定論,總體描述也還算客觀。
有一就有二,在李狗蛋提供線索得了燕寧一句「多謝」之後,其他目擊者也紛紛積極發言,拼湊起來跟蘇文軒方才的供述差不多。
是死者先動的手,蘇文軒只在最後才找準時機推了一下,而且死者確實是碰瓷,蘇文軒的馬並沒有撞到他,如此胡攪蠻纏為的就是能從蘇文軒這兒敲詐一筆錢財。
原來死者叫胡三,就在隔壁街上的一條胡同里住,家裡並不富裕,平常遊手好閒也沒個正經活計,但又好賭,沒事還喜歡喝酒,家中就靠媳婦一人撐著,加上還有一雙兒女,所以生活頗為艱苦。
這胡三是個不著調的,腦子裡歪主意一堆,自從有一回一個富家公子騎馬撞了他,隨手給他扔了一錠銀子當醫藥費,胡三就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從那以後,每回他手裡沒錢了就來街上遊蕩,瞄準那些出行的富家千金公子車架,十次有六次都能得手。
富家子弟不缺這點錢,隨便從指縫裡漏一點都夠了,若是遇上強勢的,胡三便腳底抹油偷溜。
他碰瓷並沒有固定地點,今兒是城東,明兒是城西,得了錢就去賭坊揮霍,也沒見他往家中拿個三瓜倆棗——
這些都是圍觀群眾中一個認得胡三的路人透露的。
說到胡三碰瓷的時候,那路人還頗為鄙夷。
碰瓷,說白了就是訛詐,按大慶律,只要訛詐金額達到三兩銀子便可判刑,輕則仗二十,重則徒刑。
就照胡三這碰瓷頻率,十幾二十兩銀子的收穫怕是有了,若是人沒死,少說也得遭個幾年□□。
不過碰瓷是碰瓷,命案是命案,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現在知道了死者身份倒還省了樁事,燕寧習慣性就要叫秦執去通知死者家屬,可話到嘴邊了才想起來,秦執這會兒不在,就她跟岑暨這倆光杆司令。
既然手下沒人,那也就只能求助於路人,燕寧腦中剛閃過這一念頭,就聽人群中突然炸開一聲嘶聲裂肺的哭喊。
燕寧下意識扭頭,就見一婦人朝這邊擠了進來,懷裡還抱著一個稚齡孩童。
京兆衙門
婦人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 或許是因為常年做粗活的原因,瞧著要比原本的年紀還要顯得蒼老幾分。
還沒等燕寧有所反應,就見那婦人逕自撲到了地上還躺著胡三身上,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同時還拽著他的衣領死命搖晃, 嘴裡直罵「你這遭天殺的討命鬼」、「還不快給我滾起來」之類云云, 像是不能接受胡三的驟然離世, 表現的頗為傷懷。
她懷裡抱著的稚童已被放下,手足無措站在一旁,估計是被婦人過激反應嚇到,突然就癟嘴嚎啕大哭起來,哽著嗓子直嚷嚷著喊爹娘,婦人與稚童哭聲混在一起,倒讓人心中沒來由覺得感傷,這對母子身份昭然若揭,很顯然就是死者胡三的妻兒。
燕寧先前就聽路人介紹過胡三的家庭情況, 他有一妻子姓趙, 膝下有一雙兒女, 其中大女兒七歲,小兒子如今才剛兩歲, 因胡三不著調, 所以養家餬口的重任就都落在了趙氏頭上。
趙氏也是個本分勤懇的,一邊在家養育兒女,一邊辛苦賺錢補貼家用,不管胡三在外頭如何亂來, 趙氏都只兢兢業業操持家中, 並不對他多加干涉,那路人提起趙氏的時候也說她太過忠厚老實, 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
像趙氏這種對丈夫逆來順受予取予奪的婦人並不少見,畢竟時下就講究一個以夫為綱,認為既然嫁到了男家那就生是男家的人,死是男家的鬼。
更要命的是有些女方家人也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旦女兒出嫁,就與娘家徹底割裂,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男方有良心,疼惜妻子,那日子倒也能過得和美。
但要是碰上男方不做人的,對妻兒沒有一點疼愛之心,娶了個媳婦就跟多了個保姆似的,甚至還動輒打罵,那這種結合無疑是一種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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