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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看了燕寧一眼,見燕寧神色自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陳大夫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敬意。
他雖為醫者不懼生死,但若論大膽,確實還是比不過仵作。
這姑娘...不簡單吶!
陳大夫凝神細看片刻:「似乎是川烏。」
「你確定?」
「不會錯。」
陳大夫淡淡一笑:「陳某行醫十幾年,就算是碾成末的草藥混在一起,陳某也能一聞便知,況且川烏本就不是什麼稀罕藥材,在下絕不會認錯。」
「沒認錯就好。」
燕寧點頭。
「死者死前症狀有渾身抽搐,口舌發麻,嘔吐流涎,而從屍檢結果來看,死者胃膨盈,胃壁鬆弛,有黏膜點狀出血這些都符合烏|頭|鹼中毒特徵。」
燕寧將帕子收了回來,看著陳大夫:「要是沒記錯的話,川烏是可入藥的,主治風寒濕痹、關節酸痛或麻木、跌打損傷等...」
「在下知道燕姑娘的意思。」
燕寧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大夫打斷。
只見陳大夫面色穩沉:「川烏具有祛風除濕、溫經止痛之效,可以用來入藥,但是其毒性也大,所以生烏塊不能直接使用,而是需要先經過炮製水解使其毒性降低之後才可作藥用,且在用藥之時也需嚴格控制劑量,不然很容易導致中毒事件,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昨日在下開的方子中並沒有川烏這味藥材。」
「醫館裡的一應藥材都有登記在冊,像川烏草烏這種帶有毒性的藥材在收來之後就處理過,為了方便藥性的發散,一般都是磨成粉末之後再入藥。」
陳大夫聲音和緩:「而方才那塊從死者胃內取出的川烏顯然是未經過處理的生烏塊,且不說現在我醫館中沒有,就算是有,也斷不會直接拿生烏塊配藥。」
在發現死者胃中有未消化的川烏之後,燕寧確實是有疑心會不會是醫館配藥的時候將藥材給弄混了,錯將毒性強大的生烏混進了死者的藥中。
畢竟烏|頭|鹼的致死性很強,未經炮製的烏頭不過三五克的份量就有可能引起中毒,特別是在煎煮或者浸泡之後,吸收性更強,毒性擴散的也更快,就剛才那塊指甲蓋大小的生烏足以讓人中毒。
「昨日來義診的患者的藥都是誰配的?」燕寧問。
「是,是我。」
藥童神情略顯緊張:「陳大夫說的沒錯,昨日配的藥中沒有用到川烏的,而且這種大塊川烏現在醫館裡沒有,都已經磨成粉了,而且每次取用了多少克數也都有記錄,您若要看冊子的話小的給您取來。」
陳大夫做事很是嚴謹,講究一個處處留痕,不拘是脈案記檔還是藥材配置取用都要求有詳細記錄,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很快藥童就當真將冊子與所剩的川烏草烏等幾種烏頭屬的藥材都拿了來,現場過稱,一一都能對上,也證明了陳大夫所言屬實,如果醫館的藥沒問題,那...
燕寧看向黃大:「你爹的藥都是誰熬的?」
「是我爹自己熬的。」
「對,」黃大媳婦兒點頭:「他藥拿回去之後我們都沒經手。」
那就奇了怪了。
醫館開的藥沒問題,但死者黃成又是喝了藥才出事的,而且從胃裡還發現了生烏塊...
燕寧正凝神思索,就聽陳大夫突然道:「我記起來了,昨日黃成前來問診的時候曾提了一嘴,說他腿疼有一段時間了,吃了不少偏方,或許是他找的偏方中會有川烏也說不定。」
民間偏方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有,若是自行挖了川烏來炮製藥酒喝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這也不失為一個新思路。
燕寧立馬問黃大:「你爹之前可有求什麼偏方?」
「這...」
黃大支吾說不出來。
「我想起來了,是有偏方。」
黃大媳婦道:「公爹腿腳不利索好一段時間了,上回村里來了個游醫,他就叫人上門來看了,花了三十文買了罐什麼藥酒,說是能治腿,那里頭就只有一截小拇指大小的枯樹枝,他還當個寶似的。」
黃大媳婦撇嘴:「要我看他就是被人給騙了,還藥酒呢,喝了這麼些天都不見好。」
藥酒?
燕寧心中一跳,突然就有個猜測:「那藥酒還在不在?」
「藥酒倒是還在。」
「你們家住哪兒?」
黃大一愣:「城外三十里處的黃家村。」
三十里...
燕寧原本還準備說她跟去看看,結果一聽黃大居然住在三十里開外的城郊,她頓時就說不出話了。
三十里可不近,就算是騎馬至少也得一個多時辰,來回一趟折騰下來,今日估計也就不用干別的了,但線索都已經到這兒了,總不能棄之不查。
燕寧正顰眉思索,待看到還守在這兒一言不發看熱鬧的周捕頭等人後,她腦中靈光一閃,頓時計上心頭。
「周捕頭。」
只見燕寧笑臉盈盈:「有興趣查個案嗎?」
我也要去
「查, 查案?」
周捕頭雖說是被醫館的人喊來救場子的,但礙於提刑衙門的人已經捷足先登,加上又有方才江邊衝突在, 周捕頭並不準備再因此跟提刑衙門的人對上, 乾脆就作壁上觀只當是圍觀群眾看熱鬧, 卻不想突然被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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