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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娘突然盯著燕寧定定看了幾秒,見她目光清明神情和緩,心中不覺有些複雜。
干她們這一行的迎來送往的各種各樣的人見得多了,旁人對她們的態度差不多也就那樣,左不過就是嫌棄輕賤鄙夷之類的,久而久之也就看習慣了,可這個小公子對她們的態度卻不一樣。
就像方才在二樓憑欄處倚著的時候,她只是玩笑似的隨便揮兩下帕子,底下的行人要不就是面露厭惡趕緊走開,要不就是迷戀垂涎,只有他,驚訝過後就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那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這也是她見到他進來會急匆匆下樓來找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他是來辦差的衙門官爺,更沒想到的是...他原來是「她」。
「杜若娘啊...」
鶯娘眼睛微眯,哼笑:「我跟她關係一般,沒有多熟。」
「杜若娘是八年前來樓里的,從前聽說家境還不錯,後來家中犯了事落敗了,她是被媽媽花了二十兩銀子從人牙子手裡買回來的,因她容色好,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媽媽就沒叫她接客,只專心培養她的琵琶技藝,直到五年前她憑藉一曲游湖驚夢震驚四座,坐上了玉樓春花魁的位置。」
「杜若娘這個人呢,說話溫聲細語的,平時也不爭不搶凡事都不掐尖,平常沒事就只待房間裡練她的琵琶,在樓里的人緣算不上好,也談不上差。」
鶯娘淡淡:「她心裡看不上我們這些人,因此也不愛與我們來往,可她與我們說到底又有什麼區別呢?」
鶯娘勾唇:「清倌又如何?說白了還不就是個妓。」
既然已經深陷泥潭,就不要再想著能幹乾淨淨的爬出去,這就是個無底深淵,千人枕萬人嘗也不過是早晚而已。
聽出鶯娘話中的嘲諷,燕寧眉頭微擰,從她的話中差不多能拼湊出杜若娘的脾性,或許是幼年家境不錯的原因,杜若娘對自己淪落歡場污濁之地心有厭棄,連帶著與樓中姑娘都鮮有來往,平時都是獨身一人。
「至於官爺問的她有無心上人...」
鶯娘一撇嘴:「杜若娘的眼光可高的很,像來樓里喝花酒的這些恩客她怕是看不上,再說了,這是她的隱秘,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又如何能得知?」
燕寧眉頭擰起,追問:「那你們樓里有沒有戴面紗的姑娘,平時跟杜若娘走的近,能自由出入玉樓春的?比如說...」燕寧頓了一下:「能出去幫杜若娘買點心?」
杜若娘桌上擺的是孫記的糕點,而鶯娘這裡的卻是樓里自製的,也就是說玉樓春其實是有廚娘專門做點心的,杜若娘是花魁,因為賺得多,吃穿用度也不差,她吃的點心既然不是統一採購,那怕就是有人幫著代買,就是不知道是龜公還是丫鬟。
「買點心?」
鶯娘眉頭緩緩皺起,似乎是在回想,還沒等她開口,突然就聽外頭傳來一陣喧譁聲,亂糟糟的,似乎是有人在撒潑叫罵。
「什麼情況?」
「估計是有人喝醉了酒撒潑呢吧。」鶯娘隨口道。
秦執已經朝門口走去,正推開門探頭探腦往外瞧,門一打開,外頭的聲響便毫無阻擋的飄了進來——
「你個臭婊子,沒見爺在這兒站著嗎,你就悶頭往前沖,想要投懷送抱也不看看自己這副尊容,給爺提鞋爺都不要,爺今兒剛換的新鞋結果就被你給踩髒了,還不快給爺舔乾淨...」
罵罵咧咧的男聲傳入屋內眾人耳中,眾人眉頭齊齊一皺,只有鶯娘一臉冷漠,顯然對此場面已經見怪不怪。
燕寧愣了一下,也起身往外走去,想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就看見一樓樓梯拐角處圍著一大圈人,其中一個尖耳猴腮形容猥瑣的中年男人,此時滿臉怒容十分囂張的就要將腳往面前跪坐在地的一個青衣姑娘臉上湊,嘴裡還罵罵咧咧說什麼叫她給舔乾淨。
結合現場情況和剛才聽到的話來看,應該是這個青衣姑娘不小心撞到了人踩到了這男人的鞋子,現在這男人就不依不饒叫她給舔乾淨,這多少是有些過分了。
旁邊圍觀的人有來喝花酒的嫖|客,也有樓里的姑娘,卻都只是袖手旁觀並沒有要解圍的意思,從燕寧的角度看去,見不到那青衣姑娘的正臉,她頭髮披散著,低垂著頭,身體蜷縮著,背影瘦削,似乎是十分無助。
眼看那男人的腳就要踹到她臉上,青衣姑娘突然抬起了頭,然後燕寧就聽到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
她從圍觀的人臉上看到了一種名為震驚嫌惡的表情。
究竟是看到了什麼?
為何會突然露出這種表情?
「因為她臉上有一塊碗口大的燙傷疤痕。」
燕寧心中正疑惑,就聽淡淡女聲響起,鶯娘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旁邊,此時正看著底下那場鬧劇,臉上沒什麼表情:「官爺之前不是問杜若娘跟誰走得近,能自由出入玉樓春幫她買糕點麼?」
「吶,阿七就是。」
羊蠍子火鍋
這一趟玉樓春之行耗費的時間不少, 等燕寧三人再次從玉樓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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