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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無情不是小貓的錯。

  這是他的優點。

  是他保護自己的手段。

  這是好事。

  他閉上眼,最後回頭,邁出一步。

  懷中的貓輕微扭動。

  遠處,高聲傳來一道呼喚——

  「小願——」

  小貓的眼睛望向不遠處。

  風塵僕僕的男人終於趕來,他的面上帶著難言的陰鬱,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穿了一身昂貴的西服,好像剛剛從哪個會議上下來,鋼筆還別在胸前。

  他抿著唇,呼喚他:「我們回家。」

  陳自祈沒有動。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名義上的哥哥,以一種失敗者的身份看他,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他不是沒有想過他們會在什麼情況下撞見,眾目睽睽下,他的聲音愈發沙啞:「他不會回去。」

  青年沒有看他,他伸手,以一個張開的擁抱的弧度,迎接一隻破繭的蝶。

  懷中的氣溫消散,貓從大衣里探出腦袋,他已經長得很高,快令他無法辨清這究竟是一隻貓還是一個人,他也已經成年,成為一隻貓或者人於他而言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

  他依照自己的想法,肆意生長。

  野草有野草的生長方式。鮮花是不知悉的。

  他在邁出那一步時,被陳自祈抓住了胳膊。

  他的手指纖長,白潔如玉,正是彈鋼琴的好苗子。

  「不許走。」

  不許走,還是不能走。

  走了又如何,不走又能如何?

  貓說不知道,這些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內。

  他憑心,憑直覺做事。

  齊延在等他,就在不遠處。

  但他還是回頭,抬眼,看向這個漂亮的主人。

  他救過自己,曾經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恩情已經還掉了,齊延說的,貓有九條命也不能隨意揮霍。

  他伸手,踮起腳尖,摸了摸青年的腦袋,又學著自己淺薄的人類知識,握住了他緊攥著自己胳膊不放的手。

  那手是個虛架子,小貓一捏就鬆了。

  他動了動唇,聲音還是沙啞,就像許多年前的初見。

  只是那時候他是斥責,是羞辱,如今,變成了挽留。

  「不要走。」

  他又說了一遍,沒有得到回應不罷休的模樣。

  小貓望著他,冷靜的眸子裡倒映他的身影,「哥哥。」

  他說,「不要哭。」

  他安慰他,與他握手,又認真望著他:「不要哭。」

  嬌縱的青年不知道,在許多年前,這隻貓就已經通了人性。

  他像許多年前那樣,對著那個哭著和他道別的同桌,冷靜告訴他:「不要哭。」

  同桌皺著臉,抽噎不止。

  「聞女士說哭不能解決問題,你哭,我就走了。」

  同桌果然不哭了。

  如今,這隻貓搖身一變成了主人,究竟是貓馴服人還是人馴服貓已經無從辨別,他只是一如當年,冷靜地望著青年,認真告訴他:「不要難過。」

  「也不要哭。」

  他還是沒什麼人性,認真道:「再見。」

  十幾年前,他一時興起令女傭在門上掛上飛蛾與燈,用以誘惑那個不知好歹的替代品犯錯。

  蠶蛹如今突破種族,從里艱難飛出一隻蝴蝶。

  它探出一隻觸角,友善面向這個世界。

  撲棱,飛向半開著窗戶。

  通往這個嶄新的世界。

  歲歲年年人不同。

  朝暮同渡,本就與他無緣。

  第77章 小願。

  陳家最近鬧得沸沸揚揚,謠言不斷。

  茶餘飯後適合議論富家趣事,尤其是陳家這樣的大家,總是格外引人注意。

  然而老舊的故事也有新奇的詮釋。

  陳家為此展開新聞發布會,布置會場的人一出門就被記者堵住,有好奇的直接將話筒塞進他懷裡,迫不及待詢問:「陳家怎麼說?」

  是認呢,還是不認呢?

  這是個價值舍取的問題。

  那人露出一個神秘的笑,沒有正面回答。

  大眾的好奇一直維持到發布會開始。

  在無數閃光燈的照射下,陳嘉潤面帶適宜的微笑,點頭。

  還是要認祖歸宗。

  消息傳出來,知曉內情的見怪不怪,不知曉的震驚。

  即便養子,那也養了那麼多年,怎麼說拋棄就拋棄了呢?未免太過無情。

  血緣果真是大於一切嗎?

  外界紛紛擾擾,當事人卻格外鎮定。李雯敲門入內時,陳嘉潤正在發呆。

  他的頭髮已經徹底花白,在窗下顯出銀色的光輝。

  將自己的人生獻給這家企業公司,恍惚間已經過了四十年。

  人生能有多少四十年,歲月無情,他已經老得再也無法分心去看旁的人如何看他。

  「先生,下午股東大會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

  陳嘉潤點頭:「辛苦了。」

  他有些疲憊,或許是心理的,或許是生理的。

  操勞半生,早該歇息。

  時代交給年輕人,順應潮流好好發展。

  齊延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堵車,前方交叉路口有人出了車禍。

  他靜靜等了會,前頭的司機為難道:「處理估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兩輛車撞得比較慘烈,一時半會也沒辦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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