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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噦」一聲作嘔。
「不好吃麼?」昭昧托腮,閒閒地問。
那人作嘔不止,間歇擠出聲音回答,亦不成句。
昭昧笑道:「人肉本就腥臭,我也不曾想你們竟然愛吃。」
那男子將將從噁心中緩和,伸手向腰間摸去,才想起進屋前武器已被收走。只能硬著頭皮道:「謝公主恩典。」
有了第一刀,便有了第二刀,有了第一塊,便有了第二塊。廚師已經完全麻木,只有一塊塊肉送上不同人的案頭。
嘔吐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昭昧聽得久了,只覺得乏味。
他們當初能吃下那女子的肉,如今卻開始作嘔,這嘔得哪裡是人肉?
他們嘔的是被架起來千刀萬剮的潁州刺史,嘔的是刺史身後被殺雞儆猴的他們自己。
廳堂上惡臭陣陣,已經難以立足。昭昧自高台走下,目光示意河圖。
河圖亦眉頭皺得老高,見狀也跟隨而出,取而代之的,鉞星抱著刀走了進去。
她自然是什麼臭都不怕的,還能自顧自地啃著香噴噴的肉餅。
昭昧出了廳堂,涼風撲面,才覺得平靜下來,沒走出幾步,抬頭時見到李素節,不由得站住。
今晚的事情她沒有和李素節說起,但也不可能瞞住。
河圖等人仍守在那裡,只有昭昧一步步走過去,到她身邊。她們漫步到流波之上,扶著橋欄看水中那汪皎潔月亮。
許久,昭昧說:「你要怪我嗎?」
李素節搖頭:「不。」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昭昧道:「見他們的嘴臉,便覺得可惡之極。」
還狡辯說什麼城中糧絕。
是,城中糧絕,可殺妻子一人,難道能餵飽全城士兵嗎?
便是做成肉湯,一人也喝不上一口。
他哪裡是為了飽腹?他為的,只是靠殺死至親而激起的那股士氣而已。
而那樣能殺死後能激起士氣的人,只能是他的妻子。
「是。他並不可憐。」李素節說:「當初既然那樣做了,就該想到自己也有這一日。」
「可你剛剛分明不是這樣說。」昭昧道。
李素節道:「我什麼也沒說。」
「你是沒說!」昭昧揚聲道:「可你的眼神把什麼都說了!」
李素節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昭昧堵住她:「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李素節道:「這件事不該由你動手。你的手,是不該用來做這種事的。」
昭昧氣勢咄咄:「哪種事?」
李素節道:「他們在此地經營多年,你初入潁州便得罪他們,又不知要生出怎樣的後患。」
「所以,」昭昧逼視她:「還是不該這麼做是嗎?」
「不。」李素節說:「只是不該由你來做。」
「不該由我來做?」昭昧譏笑:「那該誰來做?除了我,還有誰能做!」
李素節低聲說:「我。」
「什麼?」昭昧似沒聽清。
「我。」李素節直視她,說:「還有我能做。」
昭昧死死看著她,吐出兩個字:
「荒謬!」
第117章
李素節什麼性情, 昭昧能不知曉?
這樣的事情,便是旁人都未必做得出,李素節卻要自告奮勇。昭昧聽得, 只覺得可笑。
可李素節仍在解釋:「你來做,那只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但我來做, 卻未必出自你的授意,也就有轉圜的餘地。」
「轉圜的餘地?」昭昧嗤笑:「我從來敢作敢當。」
李素節說:「但若做君王, 敢作敢當卻算不得什麼品格。」
「所以呢?」昭昧道:「你方才話里話外的意思,不過是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便授意你去做,若得罪了人,那自然是你得罪的,倘若她們心有不平, 便要我來解決你, 賺得她們歡喜, 是也不是?」
李素節答:「是。」
「荒謬!」昭昧又重複一句。
李素節道:「你只是心里在意我才覺得荒謬,可若換做旁人,你還會這樣想嗎?只怕你會想『如此甚好』吧。」
「可你就是你。」昭昧硬邦邦地說道。
李素節笑了:「謝謝。」
「才不用你謝。」昭昧翻個白眼:「我只覺得氣惱,你卻還笑。」
「恩威並施是常道,而恩必出於君王,威卻不必盡出於君王。」李素節道:「你我都在路上……遲早要有那麼一日的。」
昭昧道:「那邊等那日來了再說吧。」
但李素節說的有句話, 卻要應在眼下。
她剛剛入主潁州, 對此地盤根錯節的關係尚未理解,只是一旦見到潁州將校, 就忍不住想起那則消息,壓不住心頭暴戾, 如今事情已經做了,只能處理後果。
回到廳堂時,事情已經來到尾聲,潁州刺史幾乎成為骨架,而廚師癱倒在一旁,胳膊抖得抽風一樣,見到她又趕緊爬起來,涕泗橫流道:「公主,饒命啊,我全按您說的做了,求您饒命啊……」
昭昧甩開他,說:「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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