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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昧不禁訝然。
竟還有這般設計!
不說在簪上設置精細的機簧, 誰又能想到,竟要以灼燒的方式找到這易燃木簪上的關竅?
鍾憑欄道:「因是木簪,尋常人不知內里,不會輕易灼燒,便是選擇了灼燒,若不得分寸, 只會連木簪及內容一起毀掉, 用來傳遞機密再合適不過。」
昭昧問:「這又是你們那個精通機巧的朋友的作品?」
「是。」鍾憑欄說起朋友,含笑道:「也虧得她想到這樣刁鑽的主意, 又費了好些功夫當真做了出來。只可惜,做第一回 時, 她尚覺得新奇,再做第二回,覺得熟悉了,也沒了趣味,就再也不肯做第三次了,如今這天底下,也只有兩支。」
昭昧盯著木簪,沉默不語。
鍾憑欄沒有留意,又說:「你有什麼消息需要傳遞,便寫在半寸細紙上,置於其中——」
「鍾憑欄。」昭昧打斷了她的話。
鍾憑欄微怔。當面時,昭昧鮮少這樣鄭重地喚她名字,令人心頭微跳,又故作鎮定問:「怎麼了?」
昭昧鎖住她的目光,肅然道:「你何時送我母親這簪子?」
鍾憑欄這才察覺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既然是你那位朋友的作品,總不可能是在你流放之前。」昭昧條分縷析道:「但若是流放結束後,你與我母親可能的接觸,就我了解,只可能是趙娘子入宮的那一次。是也不是?」
鍾憑欄張張口:「……不錯。」
昭昧目光銳利如同質詢:「你托趙娘子將它送給我母親,總不可能只為她添一件首飾吧。」
鍾憑欄面露懊惱,又糾結幾分,忽而長吐一口氣,認命般說:「你想的沒錯,這本是為給你母親傳遞消息。」
昭昧追問:「什麼消息?」
鍾憑欄笑笑:「自然是營救你母親的消息。」
昭昧的心揪緊了,前所未有地感覺到自己正在接近真相。她不錯過鍾憑欄臉上半點表情,說:「你要營救我的母親。」
「是。」鍾憑欄面色坦然:「雖說那時何賊還沒有出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周已面臨累卵之危,只要李益在位一日,國滅便在眼前。那時我就想,若當真有賊人攻入上京,皇宮必然混亂,或許可以渾水摸魚,救出你的母親。可李益將後宮布防得如鐵桶一般,我根本不能與你母親相見,唯獨那一日她難產,李益召趙姊入宮,可能是唯一的時機,我便將靠這簪子將信息送了進去。」
昭昧聲音發緊、身體前傾:「後來呢?」
「後來?」鍾憑欄短促地笑了下:「後來發生什麼,你不是知道了嗎?」
昭昧不知不覺攥起拳,皺眉道:「我要你來說。」
「那一日的確很混亂,也的確是個大好時機,可惜李益沒打算放過你母親,便是在何賊攻入後,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就提著刀去了,根本沒有給我們半點準備——」
「夠了。」昭昧聲音冰冷。
鍾憑欄沒有說下去。
那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年,昭昧以為自己早就接受了現實,可現在才驀地發覺,原來她沒有。
當鍾憑欄說她曾想要營救母親時,她竟冒出一點猶疑,總覺得母親很可能並沒有死去。只是,鍾憑欄再度打消了她這異想天開的念頭。
她再度自鍾憑欄手中取過簪子,摩挲著,說:「母親臨走前,將那簪子交給了我,說是我的成年禮物。」
鍾憑欄靜靜地聽著,看著昭昧的目光帶著複雜的嘆息。
「我以為那只是個簪子,現在看來竟不是了。」昭昧抬頭,向鍾憑欄笑了下:「或許其中有什麼她想告訴我卻沒辦法當面說出口的話吧。」
鍾憑欄喉嚨動了動,又咽下去。
「可惜我見不到了。」昭昧說。
那簪子已經丟掉了,她曾努力地尋找,可目標實在太小,而逃亡中她走過的路太漫長,尋找的過程就像大海撈針,希望渺茫。
或許她永遠也不知道母親要和她說的話了。
昭昧看著那枚簪子,平復著心頭涌動的失落,再抬頭時,表情如常,聲音堅定:「我會把消息放進去,你要以最安全的方式交到江流水手上。」
簪子容不得太長的信息,所幸,與江流水的交流亦不需要書寫太多,很快昭昧便將扣好的簪子重新交出,由鍾憑欄封裝後以明教的渠道送到潁州。
而目前的潁州,李璋正處在興奮當中。
他先是聽從江流水的意見,主動挑起了對趙孟清的戰鬥,結果被趙孟清打得落花流水,即使江流水調兵到潁州防守,及時解除了警報,也不免心生不滿。
然而,當趙孟清攻入幽州後,江流水立刻以汝潁二州兵馬夾擊,轉瞬令趙孟清陷入危急境地,李璋又渾然忘記她先前的過錯,鼓掌歡呼、稱讚不已。
他未足十歲,正是玩心重的時候,比起天天耳提面命的崔玄師,自然更親近事事順意的江流水,遑論崔玄師背後還有個偌大的崔家,即便說一百遍他與崔家並無利益關聯,也不足以取信李璋,相比之下,任家已遭滅門,只留下江流水姊妹幾人,其中江流水更是不良於行只能與輪椅作伴的廢人,在李璋眼裡,沒有任何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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