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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曲芳洲淡定飲酒,問:「什麼玩笑?」
幾人對了眼色,有人嘻嘻哈哈道:「說什麼刺史是女人,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嘛哈哈哈……」
他笑得刻意,曲芳洲答得隨意:「也不算無稽。」
笑聲戛然而止,卡在喉嚨里打了個嗝出來。
曲芳洲有點享受此刻的感覺了,在旁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擱下酒杯,春風一笑,道:「我何時說自己是男子?」
在座眾人不禁張口結舌。
一人騰地起身:「可您怎麼能是女的?您不是曲家二郎嗎?」
「嗯。」曲芳洲半真半假道:「自幼扮做男子養的,讓諸位見笑了。」
一些人終於撿起了下巴,又結結巴巴:「可這,這……這算怎麼回事?」
曲芳洲淺笑道:「無論女男,我總歸是曲芳洲。難不成,諸位要不認我這個刺史了?」
沒人能答應這話,可這變故未免太大,此番宴席吃到後來,人人食不知味,只能倉促結束,匆忙回歸,未到一個時辰,這消息已經傳遍了軍營。
次日,昭昧自睡夢中醒來,就接到消息,曲芳洲的身份已然傳遍街頭巷尾。
而此刻,正主正坐在客廳,等候與昭昧相見。
昭昧走進大廳時,調侃地問:「終於恢復女身,心情如何?」
曲芳洲平素溫和含笑的嘴角飛揚起來,道:「很好。」
其實恢復身份的變化並不很多,只是摘下了喉結,亦不再刻意穿著遮掩胸口的衣服,這樣微妙的變化,身邊的人經歷數日才能察覺,可帶來的心理的變化卻幾乎翻天覆地。
她曾經也以為變了身份,就該是件改頭換面的事情,她會像目光所及的許多許多女子那樣,徹頭徹尾地變作另一個人,可現在卻覺得,她始終是她,十九年來養成的全部習慣,都不為性別的變更而改換。
就如她習慣了中正平和,很少喜出望外,眼下也只短暫流露笑容,便收斂問:「您還有什麼吩咐?」
昭昧道:「她們今晚為你舉行了宴會,慶祝你的生日。」
「今日並非我的——」曲芳洲先是困惑,很快明悟,笑道:「好。」
本來維持著平靜的心湖泛起了漣漪,再後來昭昧說起正事,要她格外關注將領們的動向,她一一聽了,可離開房間時,那點漣漪又盪起波紋。
她以為這喜悅只是細細點點,可突然間就脹滿胸腔,似乎一旦有了分享,快樂隨之共鳴,情緒也就變得越發明亮。
她快步走著,近乎飛奔地衝進了刀鋒營,一路笑意明朗,掀開了河圖的營帳。
見到那笑容,再不需要言語,河圖道:「走,騎馬去。」
她們跨上奔馬,一徑前行,穿越邢州城的熙熙攘攘,奔向城外不確定的某個地方,踩過半衰的野草,踏過凋枯的野花,心頭卻蓬勃生長著更多綠草、更多鮮花。
她們在湖畔停馬,躺倒在草地上,青梗已經泛黃,河圖銜了一根在口中,仰頭看一碧如洗的天空,鼻腔中是清冽微涼的空氣。她悠悠地吐息:「真好的天氣啊。」
曲芳洲綁過馬,信步走來,在她身旁坐下,怔忡地看著河水,拈起石子打了個水漂。
河圖扭頭:「怎麼不說話?」
曲芳洲忽然起身。
河圖以為有事,跟著坐起來:「怎麼了?」
下一刻,便看到曲芳洲脫掉了外衣。她正莫名,接下來,又見她脫掉了內衣。
河圖微愣時,曲芳洲已經脫得乾乾淨淨,像來時那樣赤裎。
河圖不是初次見到她的身體,畢竟在那些幾乎要忘記身份的年紀里,曲芳洲全靠在她的領域中休憩,才能夠維繫那在外時不斷遮掩而削薄、連自己也鮮能窺探的自我認知。
可那時在屋裡,她總緊閉門戶,幫助保守這秘密,而現在卻是在幕天席地……
是了。現在她可以幕天席地了,坦蕩地面對自己。
曲芳洲自顧自地做完一切,扭頭,眸光映著湖光,興奮道:「我早想這樣做了。」
河圖又懶懶地躺回去:「是啊——」
話尾仍盪在空中,曲芳洲就一個猛子扎進了湖裡!
河圖嚇得又坐起來:「天這麼冷!」
曲芳洲沉在水中,良久,豁開一道水花,露出頭來。她捋起頭髮,眉目疏朗:「怕什麼,我冬天還能游泳呢。」
河圖哭笑不得,又有些羨慕。即使經歷了長久的訓練,她依舊不能在這樣的天氣下水,只能坐在旁邊,看曲芳洲在水裡游來盪去地——洗澡。
不過,河圖想,至少她洗澡時從來光明正大。
酣暢淋漓地洗了澡,曲芳洲從水中走出,河圖把衣服遞去,為她抵擋些冷意。
曲芳洲穿過衣服,兩個人肩並肩地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白雲慢騰騰地飄,心境也跟著慢下來。
慢慢的,河圖有點困了,眼睛將闔未闔,忽聽聲音傳來:「不知道魚兒會不會咬鉤。」
這情狀,怎麼看也不像討論這問題的時候,可曲芳洲說了,河圖縹去睡意,道:「這麼能沉得住氣的話,或許是根本就放棄了呢。」
曲芳洲道:「那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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