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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二沉默良久,緩慢開口:「你的問題,我也想過。」
河圖問:「你想過什麼?」
「我想,為什麼我娘沒有把我生成一個男孩。」曲二說:「我和大兄出生在同一天,我們的母親幾乎同時發動,都為了同一個目的。她們想要生下長子。可只差那麼一點,我成了次子——我已經不是長子了,又怎麼能連兒子都不是呢?我必須是個兒子。我也成了兒子。」
「奇怪嗎?」曲二說:「我娘天天耳提面命,說我是她的兒子,可也正是她,天天在我耳邊埋怨,為什麼我只是個女兒。年少時,我不清楚這有什麼重要,可漸漸長大了,我奇怪究竟會有什麼不同。我逛遍了所有倡肆,想要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麼。然後,我遇見了你。」
她微笑著說:「這大概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
那時,她們漸漸熟悉,她向河圖吐露了秘密,又分享了自己的問題。
她至今仍記得,河圖聽到她的困惑,先是詫異,既而思索,隨後露出她無數次見到的抿唇微笑,雙眸亮起明光,說:「這倒也很容易。」
接著,她露出了自己的身體。
後來,她也鼓起勇氣,袒露出從未在外人面前袒露的、女性的身體。
母親總對她百般強調卻又避而不提的那些問題,她在河圖這裡找到了答案,那一刻,她終於尋覓到最後一塊拼圖,嚴絲合縫地拼回了自己。
只是心底還有些遺憾,為自己錯過的作為女性本該經歷的一切,而現在,當她穿過所謂的女裝,便覺得往昔都得到了釋然。
她自回憶中抽神,又蹲下去,搜過刺客的全身。不出所料,與曲准刺殺昭昧那次不同,刺客身上沒有任何記號。
昭昧生日時,曲芳洲到得早,和昭昧說了這件事,道:「推測是某位將領所為。」
「可以派暗鴞……」昭昧下意識吩咐,卻想到什麼,看向李素節。
李素節微微搖頭:「我會和她談談。」
「暗鴞怎麼?」曲芳洲逡巡四周:「似乎不曾見到浮金。」
李素節道:「她暫時離開了。」
曲芳洲問:「你母親的意思?」
李素節點頭。
曲芳洲不再追問,說:「既然用刺殺這樣的辦法,幕後或許是我死後便能立刻得利的人。」
李素節道:「也可能是有意栽贓。」
曲芳洲頷首:「那只能後續詳查了。」
她匯報過此事,便走出門,將空間還給了兩人。
她來之前,昭昧剛剛說有事情要講,被打斷,這會兒李素節又拾起話題,問是什麼事情,方才還興奮的昭昧好像勁頭過去似的,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輕飄飄地說:「我月信來了。」
李素節忍俊不禁。這件事情,哪裡瞞得過她。可她自蛛絲馬跡中知曉,又與昭昧親自帶著點驕傲和驚喜來和她說,感覺別有不同。
只是這情緒遭曲芳洲打斷,昭昧反而裝起了泰然自若。
李素節也就跟著波瀾不驚地微笑:「恭喜,三喜臨門。」
昭昧瞥她一眼,不滿道:「你瞧著一點也不像恭喜的樣子。」
「哪裡。」李素節說:「我立刻吩咐廚房做些紅蛋,不管誰來了都要她們吃一顆再走,這樣總算恭喜了吧。」
昭昧忍不住笑出聲來,又問:「我倒是比較好奇,既然女子都有此事,那她們在軍中又是怎麼處理的?」
「果然要自己有,才想起旁人也有吧。」李素節調侃一句,笑道:「我早些時候問過,如今她們的訓練方案,採納趙娘子的建議,按強弱分作三種,每種十日,不拘順序,只要每月都完成一次就好。這樣一來,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身體情況,選擇合適的安排。」
昭昧點頭。
時候不早,邀請的客人們陸續來到,李素節也和昭昧確認:「你要直接加簪嗎?」
「嗯。」昭昧說:「梳個頭而已,用不著一群人來看。」
成人禮這樣的事情,通常都由長輩主持,但昭昧沒有長輩,唯有李素節可堪此任,她便親自為昭昧梳頭。
梳到一半時,門口多了個人。
昭昧不耐煩李素節的鄭重,初時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後來不耐煩了,眼神到處亂飛,就見鍾憑欄雙手抱胸倚在門邊,正認認真真看她梳頭。比她更認真,又好像出神。
昭昧驚詫:「你怎麼來了?」
鍾憑欄索性走進來,笑道:「這麼不歡迎我。」
昭昧想問李素節怎麼請了她,可腦袋轉不了,只能放棄,道:「我們可沒這麼好的關係。」
「這麼說我就傷心了。」這麼說著,她臉上卻帶笑:「按年紀,我也算你的長輩吧,不請我來主持就算了,連看也不許。」
昭昧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是沒什麼好看的。」鍾憑欄說著,目光落到梳妝檯上。
梳妝檯上東西少得可憐,一眼望去,清晰可見。尤其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支孤立於其它所有的簪子——倘若不是為了這支簪子,昭昧大約連加簪也不耐煩。
鍾憑欄的目光停在上面,不由自主地去取:「這是……」
「簪子。」昭昧岔斷,奪過簪子遞給李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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