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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二的到來拂去了軍營上空最後的陰霾,哪怕只有他一個人,言語間的從容也沖淡了為戰況而緊繃的氛圍,只餘下幾分好奇。
帶著這好奇,明里暗裡,不知多少人的視線落在正中主帳,盼望著她們早些議事結束,走出來告訴她們——淮北城那邊的戰鬥究竟怎麼樣了啊?
忽然,仿佛聽到了眾人的心聲,帘子一動,河圖走了出來。
立刻有人圍攏過來:「隊長!」
河圖臉上不露半點端倪:「我知道你們關心什麼。」
有人急問:「所以呢?」
「所以……」河圖拖著聲音,釣足所有人的胃口。
倏爾,笑意粲然。
「淮北城,破了。」
第70章
淮北城破了。
這和她們有什麼關係呢?
湖州小販曾攻破豫州, 也曾攻入上京。青州刺史緊隨其後,也攻破了豫州,攻入了上京。
兩年, 大周滅亡,上京兩易其主,而她們只是守在倡肆里, 在飛速傳播的消息中做著百無聊賴的閒人,聽歌筵酒席間男人們胸生層雲般的胡說八道, 只需要陪幾個溫柔的眼神和幾許嬌媚的微笑。
一城之破,乃至一國之滅,那和她們有什麼關係?總歸生活仍在繼續,歡聲笑語從來不絕。
可是,有人在尖叫。
伴隨著那一聲直衝霄漢的尖叫,所有人都大叫起來。
她們蹦著、跳著, 互相擊掌, 互相擁抱, 好像從前的麻木都只為襯托這一刻的歡喜。
明明淮北城依舊和她們沒有什麼關係。可當她們參與了戰鬥,她們的情緒便為勝負牽動,好像也做了那衝破城門的人。那一刻,她們理解了彼此的喜樂,又為彼此的喜樂所感染。
她們像歡快的河流湧向河圖,要將她也拉進情緒的漩渦。不知誰先伸出了手, 她們將河圖高高抬起, 拋向天空。
河圖驚呼一聲。
失重令她恐慌地想要抓住什麼,但很快, 她適應了這節奏,感受自己在眾人的托舉中拋起, 又穩穩地落回她們手中。
激情逐漸散去,士兵們放下河圖。她再度腳踏實地,仍有些回不過神,扭頭看到曲二,想起正事,才找回理性,說:「大家可以收拾行囊,準備回邢州了。」
士兵們也想起現實:「那東柵這些兵就不管了?他們再掉頭來打我們怎麼辦?」
「不會。」曲二道:「刺史已經派兵往東柵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到達。」
「那西柵呢?」有人冷不丁提了一句,頓時,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西柵那邊怎麼樣了?西柵的敵兵和東柵差不多吧?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只留了幾百個人嗎?攔住沒有啊?」
兩支隊伍相似的處境輕而易舉激起了她們的好勝心,個個盯住曲二。
曲二不語。
有人冷哼:「該不會讓西柵兵打得落花流水吧。」
空氣陷入短暫安靜。
既而爆發一聲驚呼:「不會吧!真被我猜中了?」
伴隨著眾人不可思議的興奮,曲二點頭:「是,西柵兵擺脫了牽制。」
結果如此出人意料。
東柵兵未能趕到支援淮北城,反而是西柵兵成功突破封鎖,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結果。哪怕是兩方人馬統統趕到呢?在許多人眼中,都勝過眼下這般。
曲二帶著曲準的命令回兵淮北的時候,正遇到負責阻截西柵的劉仟長也帶兵匯合,雙方自然地交流了軍柵戰況,也說明了留守情況。
曲二至今記得劉仟長那見了鬼的表情,和脫口而出一句:「你開什麼玩笑?」
他說:「生死之事,哪裡敢玩笑置之。」
對方當即一句:「你這分明就是拿士兵的生死當兒戲!」
他擔心的自然不是奉命攔截東柵的女兵們:「她們能做什麼?難道你還指望她們躺在地上攔著敵兵嗎?等到東柵兵打過來,我們又要損傷多少戰士!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緊接著又嘲諷:「是了,你是曲刺史的兒子,自然沒人敢拿你怎樣。但是你這種人,我頭一個不服!」
很久沒人敢這樣指著鼻子教訓曲二,劉仟長倚老賣老,揪著他的決策一番指摘,話里話外明明白白:這場戰鬥若是輸了,那必然是他的罪過。
後來,淮北城的戰鬥再度打響,匯合的兵馬發起強勢攻擊,淮北城岌岌可危,眼看便要陷落,突然,一支奇兵從側翼躥出,殺得邢州兵措手不及。
一鼓作氣拿下淮北的計劃就此擱淺。
戰後,曲准召見兩人,她們都猜到與突然殺出的兵馬有關,途中又遇見彼此,便料想兵馬來自東西兩處軍柵。劉仟長頓時罵罵咧咧:「肯定是要我去對付他們了。你幹的好事兒,倒要我來擦屁股!」
曲二掛念東柵,沒心思與他搭話,沉默著走進中軍營帳。這沉默大概被視作心虛,劉仟長越發理直氣壯,剛到曲准面前站定,就搶先道:「刺史,既然是曲仟長未能攔住東柵兵馬,就該由他去收拾這個爛攤子!」
曲准似笑非笑地看他,又轉向曲二:「你願意去嗎?」
曲二並不知曉事情真相,但若真是東柵出事,自然由他解決更好,便點頭答應:「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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