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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她回頭對上河圖的眼神,瞳孔一縮,不吭聲了。
「都反了,反了!」張仟長道:「也別打仗了,直接等死吧。」
他轉身就走。曲二給河圖一個眼神,也轉回身去。
河圖嘆息一聲:「走吧。」
女兵跟在她身後,走到河圖的營帳,再往後,還有許多得知情況趕來的女兵,帶著擔憂的眼神跟在後面,卻只能停在營帳之外。
這一路上,河圖想了很多,要怎麼勸慰她們,可想來想去,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終究是個首領,旁人不敢過於明目張胆,最多張仟長發作一通。但她手下還有幾百女兵,她們在營中走進走出,每天不知要見到多少男兵,又收穫多少白眼。
要怎麼和她們說呢。
不知不覺,路已經走到盡頭,再沒有時間思考,她只能轉過身來,口中仍掂掇著要說什麼,見到女兵的瞬間,又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了。
剛剛和男兵打得難解難分的女兵,此刻卻紅著眼眶。
「隊長,你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嗎?」她說:「只是一次失誤而已,而且,明明不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可在他們眼裡卻是罪不可恕。我明明能把他打趴下,可在他眼裡,我還是不如他,我們在他們眼裡就是個笑話。憑什麼?我不服!」
「我不服!」她的情緒陡然激昂:「我們訓練了那麼久,就是為了來讓他們恥笑的嗎?就是為了讓我們說一句『我們就是不如他們』嗎?」
「不是啊!」
「我們也想要證明自己,我們不輸給任何人,我們也能上戰場,我們也能拿起刀殺向敵人——我們比他們更厲害!我們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一樣能把敵人打得屁滾尿流!」
「——可是,沒人相信我們!」
她大聲嘶吼:「沒人相信我們!」
她聲嘶力竭地吶喊:「沒人!」
河圖張口無言。她說不出安慰的話,因為這些聲音,同樣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心底怒吼。
可她是首領,她們能夠高聲發出的吶喊,她卻不能,她要為所有人負責。於是,只能沉默。
「隊長。」女兵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說:「我們請戰吧!」
河圖搖了搖頭。
「隊長……」女兵呼喚著,目光滿是懇切。
河圖察覺,自己的理智又開始搖搖欲墜。
「隊長!」光線一亮,幾個人走進來,又有更多人走進來。
她們在河圖面前站了幾排,異口同聲地說:「戰吧!」
河圖張了張嘴:「這是戰場。」
女兵反問:「那又怎樣!」
河圖說:「你們會死。」
「我們早就經歷過死亡了!」女兵高聲說:「我們怕的是死亡嗎?我們怕的是沒有活過!」
「你忘記了嗎?我們為什麼走到今天,我們為了更好地活著!我們為了有尊嚴地活著!如果只像行屍走肉,過去那麼多年,日復一日,我們活得還不夠嗎!」
「隊長。」她們說:「我們要戰鬥!」
河圖看著她們,看到她們灼然明亮的目光,那其中仿佛燃燒著火焰,也燃起了她心頭的火焰。
當她們抄起刀,分明不堪一擊,卻敢迎向邢州兵的刀芒,她們考慮的不只是生死,更是過往多少年仍磋磨不滅的血性。這血性,在日復一日枯燥乏味的訓練中、在距離昔日苦難越來越遠的日常中,漸漸被消磨,即使是河圖的誓師,也未能激起幾分。
但此刻,卻再次爆發了。
一時間。連殺三人可得良籍的承諾都褪色了,只有憤怒是嶄新的。
她們想要擊碎那偏見,想要證明自己,證明——
我能。
第68章
在河圖處理自己隊伍中的事情時, 曲二和張仟長仍在討論新收到的消息,佰長們都離開了,只有他們兩人, 說話也直接許多。
張仟長說:「我不可能再白白消耗兵力。咱們兩千多個人都搞不定的事情,留下幾百個人,那不就是送死嗎?」
「你要違抗軍令嗎?」曲二道:「張仟長應該再清楚不過——軍法當斬。」
「呵。」張仟長道:「我只說我不願留下, 可沒說不許別人留下。曲仟長麾下兵力精良,合該當此重任。」
曲二道:「你明知刺史點名要我帶兵回援。」
「是啊, 那可怎麼辦呢。」張仟長冷笑:「那不是只有一個辦法了?」
「張仟長。」曲二語含嘲諷:「平素瞧不起她們,以為她們一無是處,到自己該豁出性命的時候,卻又想把她們推上去送死——未免無恥了些。」
「我是瞧不起她們。」張仟長脾氣又上來了:「我們走到這一步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她們!她們留下來的爛攤子,就該她們自己解決去!」
「張道恆。」曲二直呼其名,道:「來到第一日, 你就把兵力懸殊掛在嘴邊, 如今當真戰況不利, 卻立刻把責任往她們身上推卸了嗎?她們是沒有經驗,可張仟長你卻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卻也不見你想出什麼解決的辦法!」
張仟長登時惱羞成怒:「你倒是想了,你想盡辦法幫她們推卸責任,可真是做了個好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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