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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個故事到此結束,再不會有下文。
昭昧來了幾次後便知道,這茶肆的說書人頗有幾種賺錢手段,要麼將一個故事分幾日說完,吸引客人們天天來聽,要麼乾脆說到一半,卡在最令人心癢的地方,再招呼人來買書。幾種方式下來,每到斷處,聽書人總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痛快上當。
這會兒已然有人去買《明相傳》了。
昭昧吃過飯,也蹭在隊伍後面買了一本。回來時,塞在曲二手裡。
曲二一低頭,懷裡就多了本書。他下意識推拒:「不。」
「這故事很適合你。」昭昧說。
曲二反應過來,低頭,將書放入袖口,慢聲問:「哪裡適合?」
昭昧眨了下眼睛:「你自己知道。」
曲二無言,撫摩著書皮,問:「所以帶我來聽嗎?」
「是,也不是。」昭昧說:「因為我喜歡這結局。」
曲二莫名,下意識翻開話本的最後一頁,一目十行地掠過,抬起頭,對上昭昧的雙眼。
「你也更喜歡這樣的結局吧。」昭昧說。
「的確很好。」曲二露出一點笑容。
「是啊。」昭昧合上話本夾在掌心,說:「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麼故事,結局總是好的。」
曲二問:「為什麼和我說?」
昭昧問:「你以為,一旦他知道,你還有猶豫的機會嗎?」
曲二沒有回答。
昭昧也不需要他回答。她伸個懶腰,慢慢散著步往回走。
忽然,腳步一頓。
她聽到路人口中說出那個熟悉的名字:明醫堂。
「誰知道怎麼就把人抓走了。聽說是曲刺史手下親自來抓,估計事情鬧得不小。」
「不會連累趙娘子吧,她可是個好人啊,沒有她,不知道多少人就死在這個冬天了。」
「聽說那人對趙娘子也挺恭敬的——誰沒受過她的恩惠呢。要我說,趙娘子本來也無辜,她醫者仁心,看到瘸子就留下照顧,這有什麼奇怪的——她還收養了不少呢。」
「豈止是瘸子,臉上好大一個疤呢。本來應該長得不錯,真是可惜了。」
昭昧站住,曲二自然察覺,他跟著聽了一耳朵,卻語焉不詳,轉頭問:「他抓了什麼人?」
昭昧沒有回答。但她已經知道了。
所有關鍵詞都鎖定了一個人——江流水。
第59章
搜查的人目標明確地直奔各處病坊, 明醫堂聲名極盛,首當其沖,一輪結束後, 便將江流水揪了出來。
趙稱玄自然落得個窩藏的罪名,只是她名望很高,搜查的人也曾受恩惠, 又顧及她的臉面,沒有當場發作, 只把江流水押走,等待曲準的吩咐。
昭昧得到消息後,便派人通知陸凌空,隨後親自前往,果不其然,從陸凌空口中聽到了去救江流水的打算。
昭昧道:「你可想清楚了。」
「想得夠清楚了。」陸凌空不假思索道:「他抓流水為的不就是我嗎。」
昭昧提醒:「可能會死。」
陸凌空回以大笑。
昭昧沒有攔住, 也沒有打算攔住。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李素節把馮廬請來了。
身為倉曹吏的孩子, 耳濡目染, 她自幼便精通九數,這能力又在入宮後得到強化。
武緝熙根本不理後宮諸務,宮人們只要不觸碰李益設下的那條死線,生活堪稱肆意。對喜愛讀書的人而言,後宮同樣有珍藏典籍以供翻閱,皇后不反對, 又沒有妃子, 都便宜了她們。
宮人們雖多數出身並不高貴,但也多數出身官宦人家, 有同好聚集在一起交流研討,更有宋尚宮和李司籍以供諮詢, 不少人在家中倍感拘束,到了宮裡反而過得遂心如意。
馮廬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宮變破壞了昔日和平,她不得不啟程回家,仿佛脫離夢境,又要回歸現實。倉曹吏職位卑賤,但尚可以賺錢餬口,唯獨饑荒時步步維艱。偏偏,饑荒就落在了她們頭上。憤怒的難民忍無可忍,終於向糧倉發起進攻,當日馮廬父親正在當值,直接一命嗚呼。
亂世小民生存不易,她更是旁人眼中的香餑餑,沒了庇護,就能任人揉捏,遑論她勢單力薄,懷裡卻守著自昭昧那裡得來的巨額財富。
某日早起,她便發覺家中錢財被偷去了大半,倘若不是她行事小心,存放時有意分離多處,恐怕就被一網打盡。每每想起,她非但不能為失去的錢財痛心,反而要僥倖賊人不曾傷害自己。饒是如此自我寬慰,餘下的錢財應對仍節節攀升的糧價,仍令人心生惶恐。
生活脆弱,已再經不起磋磨。她不得不親自賺錢。
但是,她不擅長女工。
所謂女工,自然特指紡織——這唯一為世俗所承認的女子的正經營生。
她長於九數,可沒人需要一名女帳房。
無論她拿著低劣的紡織作品,還是捧著高超的算術技藝,都只能處處碰壁,一日日坐吃山空,守著用以度日的那點余財,還要擔心隨時可能發生的混亂,夜夜不能安寢,幾乎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李素節派去的人正是此時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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