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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到「腸千結」三字時,真真的愁腸千結、無處可解,婉轉悽苦,令聽者幾乎落下淚來。

  飯鋪中諸人一時聽得痴了,連扒飯的筷子都懸在半空不動。

  好在那位歌女立時便又曼聲唱到了下半闕:

  「層樓望,春山迭,家何在,煙波隔。把今古遺恨,向他誰說?蝴蝶不傳千里夢,子規叫斷三更月。聽聲聲枕上勸人歸,歸難得!」

  餘音綿長,淒切哀婉。

  一時只聽得大酒樓、小飯鋪里諸多漢人賓客俱是悄無聲息,一時紅了眼眶。

  卻原來,此處正是汴京路的一座小城,名喚淅川。這淅川城正與京西南路的均州武當郡的鄖鄉接壤,兩地百姓常有姻親往來,口音總有個八分相似,難分彼此。

  宋室南渡後,金兵鐵騎步步緊逼,到如今,汴京路卻已被金國收入囊中,淅川自然也屬於金人國土了。

  這歌女一曲唱的乃是稼軒先生的一闕《滿江紅》。

  詞意十分簡單,只須稍通文墨一聽便知。

  「家何在,煙波隔……子規聲聲勸人歸,歸難得。」

  城中都是地地道道的漢人,淅川人更是祖祖輩輩都自稱中原人,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又歸了金國。

  金兵視漢人猶如牛羊,打罵欺辱都是常事,便是一個不高興把人一刀砍死,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樓上樓下俱是寂靜無聲。

  陡然間一道粗獷的聲音突如其來,話也說的刺耳得很,只聽他哈哈笑道:「這小姑娘嗓子真不錯,咋不唱了?繼續啊!別再唱這啥恨啊歸的,唱點高興的!小美人兒,會唱十八摸不?給爺來一段。」

  這人說話強調古怪,一聽就不是本地人。

  飯鋪里的客人們聽得暗暗皺眉,在心中罵娘。

  緊接著就聽見對面二樓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以及桌椅倒地的動靜。

  「大爺看上你是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惹得爺爺我不高興大開殺戒,你們這兒的人可都沒好果子吃!」

  飯鋪里的客人紛紛眉頭緊鎖,神色又恨又怕,但在這間實惠小飯鋪里用飯的多是普通老百姓,他們都知道對門酒樓里的人惹不起。

  眾人一時都滿心盼著酒樓里有哪位英雄好漢看不過眼,出手懲治那橫行霸道的惡客。

  這瞬息之間,已能聽到對面樓里歌女驚惶的呼救聲、酒樓掌柜夥計等人告饒聲越發急了。

  先前那找事的惡客出口的污言穢語也是越發不堪入耳了。

  鏗鏘的兵戈聲響起,眼見大禍將至。

  一大一小、一豪華一簡陋兩個店裡一時盡皆悄然無聲。

  卻又與片刻前聽見那歌女婉轉動人的歌聲時的悄無聲息截然不同。

  他們多是祖輩住在這淅川城中的,哪能不知道,自從此地改了歸屬後,他們這些漢人都要在金人手底下討生活,日子一日比一日更難過。

  老百姓無論富貴與否,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只怕引人注目惹來殺身之禍。

  如今除了金人或是找了什麼金人認乾親找靠山的,又有誰敢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惹事?

  那酒樓里的十有八九是金人,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在人家眼裡與牛羊無二,哪敢隨意出頭?

  自己一條命沒了也就沒了,這世道左不過是熬日子罷了,禍及親朋那才真正是悔之莫及。

  眾人越是憤怒、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又越是憋悶。

  小小飯鋪里,氣氛一時竟極為肅穆沉重。

  「啊!你們要恁啥!」

  耳聽得對面樓上又是一聲女子驚恐至極的尖叫聲傳來。

  小飯鋪不起眼的角落裡突然站起一個人來。

  動靜不算大,但此時飯鋪裡頭落針可聞,何況還是一個大活人站了起來。

  諸客刷地一聲都將目光移了過去。

  他們動作已夠快了,卻仍是什麼也沒瞧清楚,目之所及只瞧見一道人影倏忽而過。

  飯鋪眾人反應倒也不慢,立刻想到——

  行動如此之快,那必然是江湖中人了。

  那位沒瞧見長什麼模樣的大俠身手不凡,定然能狠狠懲治一番對面酒樓里的金狗!

  如老陳飯鋪諸人所想,酒樓里逞凶的正是金人。

  且還不止一個。

  兩個男人在嘿嘿笑著撕扯一個女子的衣衫,那瞧著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能快過粗手長腳的男人?

  她左閃右避總也躲不開,男人蒲扇般的大手猛抓過去,總能從她衣衫上抓下一條布來。

  女子臉上淚痕斑斑,喘息不已,已是連呼救求饒的氣力也沒有了,躲避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動作稍大一些便能見著她手臂、腿上雪白的肌膚,眼見著片刻後就要衣不蔽體。

  三個長相粗獷的男人在一旁看戲。

  樓上另外三桌卻坐著六個漢人模樣的人,男女都有,各色武器傍身,瞧他們太陽穴凸起、眼中精光大盛,分明都是內力精湛的江湖人士。

  其中一胖一瘦兩個中年男人臉上帶著冷笑,手放在兵刃上。

  正是這隨時便要三尺的模樣,才嚇住了這酒樓里的掌柜夥計、普通食客等人。

  「啊!」

  那女子又是一聲慘呼,後背上的衣物又被扯掉了一大片。

  她咬了咬牙,猛然朝牆壁撞去。

  卻撞上了一堵軟軟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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