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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澹神情酷酷,眼神卻算不上冷,透過雕花鏤空窗看過去。
「來做客就走正門,查案只能如此。」
沈遙凌倏地反應過來。
繼續用更低的氣聲問,「你是懷疑園子裡的人有問題?」
不然何必這麼偷偷觀察。
寧澹沒肯定,也沒否定。
「任何人都可以懷疑。」
沈遙凌點點頭。
現在線索太少,確實不能大意。
她也嚴肅起來,頗有些潛行的緊張之感。
兩人身處園中廢棄的一角,旁邊除了幾柱快要枯敗的竹子再無它物,罕有人跡。
靠在牆上,只有一個雕花鏤空能看到外面,必須要分享。
沈遙凌全神貫注,不自覺往那邊越靠越近,寧澹低眸看著她的動作,乾脆退開一步,將窗口的位置讓給她。
沈遙凌察覺到,茫然回頭:「我擠到你了?」
「嗯。」寧澹應了聲,卻又立刻說,「不是。你更適合。」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更適合?難道是說她膽大心細,所以更適合觀察敵情。
沈遙凌心裡難免美滋滋,不過高興的表情還沒來得及露出來,寧澹瞥著她說:「你跟它一邊高。」
沈遙凌回頭,上半張臉正好露在鏤空的位置。
而若換成寧澹,只能彎腰。
沈遙凌:「……」
算了!她不計較。
沈遙凌輕輕翻一個白眼,繼續盯著窗外。
馬上又有一場戲,這時正是熱鬧的時候,時不時有人經過,但都不是沈遙凌見過的,他們也什麼都沒做。
終於有個頗為熟悉的面容出現,沈遙凌頓時來了精神,小心地蹲低一些,只露出一雙眼睛,免得被發現。
那人正是孟文君,「梅江陵」主捧的那個小生。他穿了一身戲服,只是還沒描妝,看來這一場又是他的戲。
孟文君經過,路過的人都跟他打招呼,他也停下來笑笑回應,言語間都很熟稔。
看來他們都是這園子裡很老牌的人了,沈遙凌默默想著。
大約時間還足,孟文君還停下來跟人閒聊。
那人問:「少爺,您今日拜訪過武管事沒有?」
「沒有,正要去吶。怎麼說?」
「哎喲,您現在可別去,武管事跟武行頭正在樓里爭執呢,都快打起來啦!」
孟文君皺眉,「怎麼回事呢,這兩位怎麼會吵起來呢。」
那人甩甩衣袖:「嗐,可別提了,還不就是底下那幫子『旗鑼傘報、宮女丫鬟』不聽使喚唄!這兩位吵吵,又不是第一回了,這會兒的動靜,只怕要把樓掀了。」
孟文君「唉」地嘆息一聲。
他那張潔淨俊美的臉,與戲台上所見的差不大多,即便是做著惱怒的表情,也透著一股子正派的角兒的氣度,而無卑瑣之感。
「怎麼就吵個沒完。上一回若不是為了這二位,說不定,班主也不必那般傷心!」
沈遙凌耳朵尖動了動。
她面朝著窗子,寧澹背靠著牆,雙手抱在胸前,長腿斜支著,眼珠也總是往右下旁斜斜瞟著,餘光落在沈遙凌身上。
看見她耳尖抖動,寧澹目光中多了幾分促狹。
孟文君對面那人像是被誰捏了下脖子似的,聲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過了會兒才慢慢道。
「哎,誰說不是呢。班主勞心勞力,對咱們算好啦!要不是班主那日忙著親自出面開解這二位,段兒說不定也不能丟了……」
說到最後,說不下去,化作一聲嘆息。
孟文君也擺擺手:「算了。傷心事不提,我還是得去向武管事請教,這馬上就要上台啦!」
那人抱拳:「少爺慢行。」
「老哥您忙!」
好不容易聽到了關鍵信息,沈遙凌忍不住直起了些身子,目光追隨著孟文君的背影。
旁邊人適時問:「想去?」
沈遙凌點點頭,身子一輕,又被人給撈了起來。
她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
寧澹身輕如燕,臂彎裡帶著她也不在話下,在牆面上輕輕一點,就如同一隻鷂鷹乘風而上,愣是半點動靜也無,沒叫一人察覺。
他仿佛有御風的神力,隨心所欲地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界,追著孟文君的腳步,輕輕落在一旁的青瓦屋檐上。
孟文君走進了一幢小。
這就是他們方才說的「樓里」?
樓外牽著許多晾衣繩,曬滿了衣服。
有戲服,也有布衣,應當就是伶人們住的地方。
小樓中間有個天井,四面圍著,只有兩層,看起來倒跟個驛站差不多。
仔細看去,每一層的房間好像都是大通鋪,只有角落裡的兩個小屋單獨列開,還拉了層帘子,其餘的房間都是亮敞敞的,從外邊兒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遙凌觀察了一下,猜測這樓上應當住的全是女的,樓下則是男的住,招沈漣昨日說的,「梅江陵」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戲班子,裡邊兒的人口絕對超過了百人,全都擠在這兩層里,著實辛苦,也就難免有爭端了。
在樓外面都能聽見裡邊兒爭執聲,吵得震天響,其餘勸架的、說和的、責罵他們礙事的、勸架被誤打了在一旁哀哀叫喚的,烏七八糟,亂成一團。
沈遙凌尋思,這樣的動靜,也難怪那日段兒失蹤時,竟無一人察覺,班主甚至分不清楚段兒是自己走的還是被擄走——要趁亂抓走一個人,實在是太輕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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