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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屏聽到嚴仞在他耳邊輕喚:

  「留安。」

  世間所有聲音都消失退去。

  陸屏只真真切切地聽到嚴仞喚他「留安」。

  又仿佛煙花爆竹瞬間近如咫尺,在耳邊炸響,他屏住呼吸,緊緊盯著嚴仞滿是得逞笑意的眼睛。

  嚴仞知道他是留安。

  嚴仞知道那個給他寫信的人是陸屏。

  陸屏流下眼淚,問:「那個冰壺玉尺、纖塵弗污的人是誰?」

  嚴仞似乎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頓了好一會兒,才勾起嘴角回答:「是你。」

  陸屏抬起袖子擦掉眼淚。

  外面的嚎叫從遠而近,漸漸清晰。

  「吳相公千萬不要衝動啊!」

  「陛下,老臣來救您了!就算是與那嚴仞同歸於盡,老臣也在所不惜!」

  「吳相,大晟不能沒有您啊!」

  陸屏聽到嚴仞一聲不耐煩的「嘖」,立即把頭頂的斗篷拿下來重新披回身上,又將嚴仞推到花棚之外,自己轉身冒著漫天的星火跑了出去。

  外頭的空氣沒那麼滾燙了,那幾個大臣正在前方相互推搡拉扯,哭天搶地。見陸屏跑出來,陳晙立馬撲上來道:「陛下出來了!陛下您沒事吧?」

  接著另外幾個人都驚呼著跑過來,又是關心他身上有沒有傷,又是揚言要去聲討嚴仞。

  陸屏搖搖頭,道:「無事,銀花很好看,禮部重重有賞。朕乏了,回去休息了。」

  說完,他回頭去看嚴仞。隔著還在澆灌鐵水的花棚,他看到嚴仞站在後面,臉龐被飄落的火星遮住,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神情。

  但陸屏知道,他一定在笑。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隨的份子,給大家拜個早年(握拳)!

  明天不更,後天晚上更。

  ◇ 第66章 66 朕與將軍暖帳共話

  回到千秋殿時已是接近亥時。

  陸屏在秋水和至樂的催促下更衣洗浴又漱口,卻不睡下,坐在床上抱著手爐發呆。

  亥時正刻,達生走進來道:「陛下,嚴侯爺來了。」

  聞言,陸屏立刻跳下床穿鞋。

  「唉喲,奴才去跟他說一聲,讓他進來就行了,陛下下床做什麼,小心凍著!」達生手忙腳亂給他添衣服。

  陸屏胡亂披上外衣,推開達生直往外走:「不用管我。」

  他徑直走到殿門,見嚴仞換了身衣裳,正衣冠整齊地立在寒風裡,見了陸屏,臉上又揚起情不自禁的笑容。

  陸屏抓起他的衣袖拉進來,關上門。

  寒風停止。

  兩個人都沒說話。

  陸屏不自然地開口:「你、你跟我過來。」

  說完他轉身朝內殿走去,身後跟著沉穩的腳步聲。走到床前時,達生識趣地退了下去,陸屏拿起手爐塞進嚴仞懷裡,自己坐到床上,道:「坐。」

  嚴仞環顧四周,像是在找坐凳。

  陸屏拍拍身旁的被褥,道:「坐這裡。」

  嚴仞挑眉,接著從善如流脫掉鞋子,與陸屏相對而坐。

  陸屏挪了挪,靠近他問:「你什麼時候知道那些信是我寫的?」

  嚴仞歪頭,反問:「你呢?」

  陸屏微愣。

  他才後知後覺,自己從沒說過知道嚴仞是「遠山」,而嚴仞卻一副早就看透他的樣子,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裡。

  嚴仞道:「那年上元節你去了我家書房後,我就丟了一副字帖,是你拿的吧?見我字太好看了,拿去臨摹?」

  陸屏臉一熱,尷尬起來,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你也是在那日知道『留安』就是我的?」

  嚴仞點頭又搖頭:「嘶……也不算,還要更早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

  「懷疑什麼?」陸屏又一愣。

  嚴仞悶笑起來:「你自己已經習慣化用南華經的冷僻成語,還掛在嘴邊,自己都沒察覺,還好我有那過目不忘的本事。一開始只是懷疑,直到你來我家那日,我基本可以確定了。」他把手爐還給陸屏,順勢傾身貼近他,在他耳邊道,「找得我好辛苦吶,留安。」

  陸屏又氣又羞,紅著眼眶控訴:「所以後來你見我找你送別!你還親我!你都知道!你就是不說!既然你知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害我……」

  「害你以為自己是單相思?」嚴仞調侃。

  陸屏更氣了,轉身爬到床裡面,掀開枕頭拿出一疊一疊的信封,推到嚴仞面前:「你自己看吧!」

  嚴仞笑道:「看什麼?我都看過了。」

  他低頭撿起信紙。

  這些信都是陸屏三年裡隔三差五寫的。那時他還會時不時跑去放到白虎殿的書格子裡,後來又怕哪一天被清掃的宮人清出來當作廢紙扔掉,又把它們全部搬回蒼篴院,再搬到千秋殿。三年下來,已經累積了滿滿一整個書格的信紙,其中一些重要的,被陸屏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枕頭邊。

  嚴仞很快發現了這是自己沒看過的信。

  他收起笑容,眉間升起幾分凝重,翻開信封的動作變得緩慢。他一字一句地念出來,聲音低沉,被地龍噴出來的暖氣熏得更加暖烘烘的。

  陸屏安靜聽他念信,想起當時寫信的心境,鼻子更酸了。

  「春日思君,不由欲問林花謝紅可匆匆;夏日思君,不由北望白烏眩目輕灼人;秋日思君,不由垂憐梧葉寒聲盡可晚;冬日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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