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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屏扯出一個笑容,應聲讓阿喬勒起身。
梁瀚松拄著拐杖走出來,笑著問候:「嚴大帥。」
嚴仞的目光閃過幾絲遲疑,沉聲開口:「梁大人。」
梁瀚松笑道:「嚴大帥一路風塵勞頓,實在辛苦了。等會兒大帥隨陛下入宮述職,這十萬鎮北軍便隨高大人一同前往鎮北營安頓吧。」
高融應聲走上來,卻皺起眉頭很是為難:「鎮北營恐怕容不下這麼多士兵,依下官看,還是留九萬在城外安營吧,剩餘一萬入城,這樣妥當一些。」
聞言,梁瀚鬆緩緩點頭,而後轉身問陸屏:「陛下以為呢?」
一唱一和的,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
陸屏抬眼看梁瀚松,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不必。」
一聲果斷的拒絕乍然響起。
梁瀚松和高融吃驚地看向嚴仞,大臣們也都一臉不可置信,所有目光都匯聚到嚴仞身上。
四周寂靜。
嚴仞冷冷直視與他對峙而立的這群人,道:
「十萬鎮北軍,全部隨臣一起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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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48 朕能應允將軍什麼
陸屏像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中。
他浮浮沉沉,時而清醒地應對周圍的人事,時而放空著任由眼前的人影和耳邊的聲音漸漸變模糊。
太極殿上,嚴仞當面對他述職,自陳這三年來北疆的每一件戰事。
「正志八年秋十月,臣父帶領臣及其他部將共二十萬大軍與突厥戰於漠南,被困七天……」
大殿空曠森冷,仿佛天光隔絕,周圍沒有一個大臣,陸屏僵坐在高堂龍座上,遠遠望下去,幽深的地磚上只站著嚴仞孤身一人,孑然獨立。
「元象元年春,臣派親兵百人突襲敵軍糧倉,截獲突厥糧草,士氣大漲……」
他的聲音迴蕩在大殿上空,一本正經,毫無感情。
長長的一段自陳結束後,他才微微仰頭直視陸屏。這不遠不近的距離,陸屏看得到他的眼睛,卻看不清他的的眼神。
嚴仞的臉還是很好看,眉眼之間俊朗軒昂,和往常一樣,出門便能令啟安城的姑娘們一見傾心,但是少了輕佻,多了風霜,變得深邃沉穩。
陸屏咽下喉底的酸澀,開口試探:「嚴卿……這幾年在北疆,是不是很辛苦?」
他擔心自己的聲音太小,想再重複一遍,卻見嚴仞微微欠身,朗聲道:「為大晟效力,驅誅胡虜,是嚴氏和臣畢生的使命。」
陸屏蹙眉。
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嚴像變了個人似的。
客套,禮貌,疏離,猶如銅牆鐵壁。
記事的官員忍不住放下筆,上前道:「陛下可還有什麼要問嚴將軍的?」
陸屏想問嚴仞胖了還是瘦了。
但他最終沒問,搖頭道:「嚴卿打了勝仗,又行軍數日,無需在御前勞神了,出宮回家休息整頓吧。」
嚴仞略有遲疑,卻還是單膝跪地拜謝:「臣謝陛下體恤。」
而後他起身後退幾步,轉身望太極殿外走。
「等等!」
嚴仞回身拱手,禮儀周到,垂首等陸屏發話。
陸屏鼻子一酸,被刺激得眼眶濕潤起來,艱難道:「……嚴老將軍和嚴夫人合葬在翠華山,你有空便去祭拜他們吧。」
嚴仞身形一頓。
「謝陛下。」他彎腰俯首,聲音極力克制,卻還是有了一絲變化。
陸屏望著他一步步走遠的背影,從蔽日的大殿走到天光大亮的殿門外,融入日光之中,漸漸變得透明,消失不見。
陸屏站起來道:「我也該回去了。」
嚴仞的十萬鎮北軍安札在啟安城東郊鎮北營中,據嚴仞稟求,北疆暫時不需要這麼多人了,這些士兵應該陸續放還故里,解甲歸田,或者充入禁軍和府兵中。
陸屏允了這個請求。
翌日,烏桓使臣阿喬勒入宮覲見陸屏,述說此次求和的目的。
烏桓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一,在大晟以西北的草原腹地深處,中間隔了龜茲、于闐、小宛等國,本來不與大晟接壤,從前也鮮少有來往,大晟朝廷對烏桓也並不熟悉。
阿喬勒不僅是烏桓的使臣,還是烏桓可汗的女兒、太子的妹妹,更是烏桓最驍勇善戰的女將軍,聽說為人果敢剛毅,聰明又有抱負,在烏桓民眾中備受崇敬。
「突厥北歸陰山以北,南邊不渡,東邊是高句麗強國,他們必會往西侵犯我烏桓領土,掠奪我烏桓的草原和牛羊。望陛下助我烏桓,烏桓上下子民必將感恩戴德,奉陛下為天可汗。」
阿喬勒的漢話說得十分標準。
歸順稱臣,便意味著要朝貢,阿喬勒承諾會每年進貢給大晟豐足的西域名珍異寶,希望大晟能調兵鎮守烏桓東境。
「臣還有一事求陛下應允。臣想替兄長求娶一位大晟公主,結交秦晉之好,將來為我烏桓國母,全國臣民敬仰愛戴,百世流芳。」
求娶公主,前朝也不是沒有先例。
朝後,禮部謄抄好各公主和宗室的名冊,送到陸屏案前。
陸屏翻來覆去,頭疼欲裂:「西域苦寒,有哪位公主會願意和親嫁到那邊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