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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仞點頭:「和父親進宮拜過陛下,然後就出城。」
陸屏垂眸,睫毛顫了顫,聲音微弱三分:「那……幸好我還趕得及。」
嚴仞:「嗯?」
陸屏深深吸了一口氣,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扁平的小木盒,雙手捏著它遞上去,鼓足勇氣道:「我來給你踐行。」
嚴仞挑眉表示訝異,眼裡仍舊帶著笑意:「你不是送過我禮物了麼?」
陸屏忙道:「這、這個跟那個不一樣!」
嚴仞道:「哪裡不一樣?」
陸屏氣急敗壞,索性把盒子塞到嚴仞懷裡:「你自己打開看。」
嚴仞露出逗弄後得逞的輕笑,低頭翻開盒蓋,目光卻頓住。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支手工簪花,花瓣神似逼真,瓣瓣精細,胭脂色中透著乳白,顏色深淺漸變,樣式和成色都是簪花中數一數二的。
嚴仞拈起簪架:「通草花……杜鵑?」
陸屏點頭。
嚴仞笑了:「我可比不上那些文人士黨,在頭上戴花兒,能好看麼?」
陸屏漲紅了臉,忍不住道:「這是我親手做的!」
嚴仞低頭看手上的簪花,沒有說話。
「我、我記得你說過北疆天氣比這裡冷許多,大概、大概不開南方喜暖的花,想著你以後春天看不了杜鵑,那多可惜呀,所以我前幾日跟秋水學做了通草花,拈瓣、上色都是我自己弄的……不是,是我本來就想學的通草花,又想到你,就順便做了一朵給你而已。反正你拿著它,若是想家了,可以看看故鄉的杜鵑。」
陸屏斷斷續續地解釋,心中十分悔恨,本來已經準備好一套流利得體的說辭,到頭來全都忘了,也不知道嚴仞相不相信他說的話,喜不喜歡這支通草杜鵑。
他抬頭試探地看著嚴仞。
嚴仞嘴角含笑,似乎十分滿意,小心翼翼將花放入盒中,道:「就算不戴,我也會好好收藏的。每年一到春天,我就把它拿出來,一看到它,便能想起你……」
陸屏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你說的啟安的春天。」嚴仞道。
陸屏心中落了一口氣,低聲道:「嗯。」
嚴仞收起木盒,朝他拱手行禮,朗聲道:「子鏗很喜歡這支花,多謝九殿下。」
陸屏不由道:「你不用這麼……」
「什麼?」
「沒什麼。」
嚴仞這人有時候不正經,有時候又裝得正經,陸屏真不知道他什麼話是真心,什麼話是假意。
二人一時無言。
夜風簌簌,數片黃柏葉又飄落而下,落入結成冰的薄雪上。燈籠被吹得搖搖晃晃,地上微弱的人影也搖搖晃晃。
嚴仞道:「夜裡冷,把斗篷穿上吧。」
陸屏搖頭:「不冷。」
嚴仞道:「那你還有什麼事麼?」
陸屏如夢初醒:「還有、還有……」
嚴仞等他說。
他想了半天,問:「你的生辰是在哪一日?」
嚴仞笑道:「在夏天。怎麼,你想提前送我給我慶生?那是真的來不及了。」
陸屏搖頭,低聲道:「沒,我就問一問。」
嚴仞道:「嗯。」
陸屏又道:「等你回來,再、再……」
嚴仞點頭:「嗯,我知道。」
二人又相對無言,陷入沉默。
嚴仞道:「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陸屏想了想,問:「你多久才能回來啊?」
「最短三年吧,或者……六年?」
「這麼久……」三年的光陰都可以改變許多人和事,更何況六年?六年後,嚴仞又會變成什麼樣子?陸屏心中失落,嘴上卻扯出一個笑容,道,「恭喜你了,夢想快要實現了。」
只見嚴仞微笑,微微屈腰:「嗯,也預祝九殿下早日實現心中所想。」
陸屏道:「謝謝。」
嚴仞又含笑道:「想說什麼趕緊說了,過了今晚,可就見不到我了。」
聞言,陸屏靠近了兩步,恍惚道:「還有……」
其實他沒什麼可說的,但又有許多話想說,比如對嚴仞說自己就是留安,比如說自己很捨不得他,會很想他。
他回頭,見達生已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到不遠處的一旁去,沒再聽他們說話。
陸屏突然不安起來,只覺得斗篷褪去了,身上還是很熱。
「還有……」他向嚴仞繼續走近一步,小聲道,「你……你能親一下我麼?」
【📢作者有話說】
周五再更了!
◇ 第33章 33 沒叫你親我嘴巴!
說完那一瞬間,周遭萬籟俱靜。
陸屏後悔了。
他不知道嚴仞有沒有聽清他說的話。
但這話真是引人誤會和遐想,搞得好像他喜歡嚴仞、在和嚴仞表明心意一樣。但……作為交情不淺的好友,就算同是男人,臨別之際,禮貌地親一下臉頰以作不舍之思,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這很合理。
好吧,他確實很像是在表白。
但就算嚴仞認為他是在表白,他也無所謂了。反正之前已經被他誤會過一次,再誤會一次也沒關係。
陸屏不敢抬眼去看嚴仞。他內心胡亂想著,腦子和臉頰熱得像發燒了一樣,只盯著林道上的落葉躊躇不安。
仿佛過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