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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歡呼,似乎是最後一匹馬跑到了終點,比賽結束。
「放我下來。」陸屏道。
也許是他說得太小聲,嚴仞像壓根沒聽到,抱著他徑直往看台走。陸屏重複:「放我下來,讓達生背我。」
達生連忙彎腰過來等嚴仞,可嚴仞卻始終沒有鬆手。陸屏確定他是聽到了,只不過假裝沒聽到。
陸景心疼道:「太醫在亭子裡候著,你先忍一忍。」
陸屏倒吸了一口氣,眼淚汪汪地看著陸景。
陸景問:「怎麼了?」
陸屏顫聲道:「能不能別抱我了……」
這得多丟人啊!
抱著他的人動作一頓,終於停下腳步,猶豫片刻後將他放了下來。陸屏強撐著腳上的痛楚,但心裡還是送了口氣。不料身邊的人轉到他面前來,隨即彎腰蹲下。
「上來。」嚴仞道。
陸屏:「……」
達生小聲道:「世子,讓奴才來吧。」
「上來。」嚴仞重複。
他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慍怒和命令,低沉得可怕。陸屏咬著牙關虛虛趴到他背上,試圖再掙扎一下:「我想回蒼篴院,路途遙遠,不麻煩世子了。」
說時遲那時快,嚴仞早已不容反抗地攬起他的膝窩將他背了起來。
只聽嚴仞道:「行,回蒼篴院。」
於是他背著陸屏往校場外走去,連跟著嚴仞手下的幾個人和跟著陸景服侍的宮人,連同亭子裡候著的兩個太醫,冗長的一隊人馬全都往蒼篴院涌去。
小小的蒼篴院裡擠滿了人。
腳踝崴了,雖然腫得厲害但每日擦藥很快便能好,只是手臂骨折了比較麻煩,需要打石膏。接骨的時候陸屏疼得眼淚嘩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愣是沒有叫出聲,手臂打上石膏後,吊著手還沒緩過勁來。
陸景千叮嚀萬囑咐後便離開了蒼篴院,嚴仞卻還沒走,坐在床邊連屁股都沒挪過。
陸屏由衷道:「多謝你,世子。」
嚴仞笑了:「謝我什麼?」
「從來沒被人背過,體驗甚是奇妙。」陸屏如實回答,又看著他身上罩甲的摺痕,過意不去道,「只不過弄皺了你這麼好看的衣裳,實在不好意思。」
嚴仞不以為然地道:「我不介意讓它更皺一點。」
陸屏不禁湊近去看他那件華麗的罩甲,看得出神。嚴仞問:「喜歡它?喜歡的話送你。」
陸屏搖頭:「罩甲這種東西,只有給適合的人穿才好看。」
嚴仞挑眉:「多謝殿下誇獎。」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聊到無話可聊了,陸屏尋思這人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兒呢,還不走?他忍不住開始旁敲側擊:「世子不回校場麼?下午女子御馬賽,八姐姐也會上場呢。」
嚴仞對陸薔的名字沒什麼反應,反而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一旁伺候的秋水上。
秋水不禁打了個寒戰。
嚴仞面露和善:「你們這裡管午飯吧?」
秋水:「……」
嚴仞意有所指:「背了你家殿下這麼一路,肚子都餓了,他卻開始趕客了。」
陸屏:「……」
於是,蒼篴院留了嚴仞下來吃午飯。
有外客在,平時沒有規矩可以上案吃飯的宮人們全都屏退一旁,案上只剩下陸屏和嚴仞兩個人。
嚴仞道:「明日步射別去了,在屋裡好好養傷吧。」
陸屏黯然神傷道:「參賽肯定是不行了,好可惜。」
嚴仞不語。
陸屏補充道:「我的步射其實不差的,算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若是好好發揮入圍複賽肯定沒問題的。」
嚴仞點點頭:「我相信你。」
陸屏不在意他信不信。他又道:「但明日我要去觀賽。」
聞言,嚴仞笑道:「殿下想去看我比賽?」
陸屏不禁翻了個白眼,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自戀的人?他想看的是他哥。
一頓飯吃完,嚴仞似乎甚是滿意,道:「殿下這裡的嬤嬤燒菜手藝了得啊,位置離校場也近,這熟門熟路的,要不今夜我順便留下來吧。」
陸屏氣得放下了筷子。
嚴仞似笑非笑:「殿下難道不想我留下來麼?」
陸屏面無表情:「我比較喜歡獨自睡我的床。」
嚴仞道:「是嘛,我也挺喜歡睡你的床的。」
陸屏:「……」
他今日得連夜去東宮找陸景要一張新的軟墊,非把嚴仞趕下床去不可。
陸屏準備去午睡,嚴仞便被達生送出蒼篴院,正坐在廊下候著的宗昀趕忙跟了上來,出過門後穿過涼亭,嚴仞欲往南邊走。
宗昀問:「主子,咱們是去校場看御馬麼?」
嚴仞道:「不去了,有什麼好看的。」
宗昀道:「聽說八公主在等著主子呢。」
嚴仞冷笑:「讓她等唄,我可沒說過我會去。」
自從進了白虎殿認識過陸薔之後,這位公主殿下便有事沒事來找他,今兒約他去這裡明兒約他去那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薔喜歡他。就這樣了,皇帝竟也沒什麼反對的表示,是以整個啟安城都在說他是未來的國婿。
本以為宮裡有個九殿下暗慕他也就算了,還來一個八殿下,真是讓人頭疼。
對此,鎮北伯府的宗嬤嬤曾問:「世子如何看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