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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悅默了默,小聲道:「習,習慣了——」
自從她皇兄出事以來,她受的折辱太多,在掖庭獄時,雖說時日不多,可被磋磨地卻不成樣子……
宮裡先前跟她交好的自然不敢在那時照應,跟她母妃皇兄交惡的那些人,便趁機來折磨她。
後來教令嬤嬤依然拼命磋磨,她昔日那些身份嬌貴時的放縱,早被擊潰得找不回一點了。
小心卑微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若是日後有機會,」
沈晏柳看著她道,「我會給你尋一個好人家。」
寶悅到底是公主,若是二皇子登基了,那必定是有大赦的,這個小皇妹,怕是也會沾溉些恩澤。
沒了罪奴的身份,這寶悅便能尋個正經人家嫁了。
「爺?」
寶悅臉一白,「你,你嫌棄我?」
沈晏柳眯了眯眼:「何出此言?」
「我既然做了爺的侍妾,」
寶悅道,「那必定是要跟爺一輩子的。」
沈晏柳:「……」
「日後你的事情若有反覆,」
沈晏柳不解道,「說不定身份便又不同了——即便做不回公主,總也比在我這裡強些。」
「若是,若是我有朝一日能蒙大赦,」
寶悅忽而抬眼看著沈晏柳,聲音有點輕,也有點抖,「爺,爺可抬我做……做正妻麼?」
沈晏柳又是一眯眼。
「若,若不行……」
寶悅鼓起的那點勇氣立刻又被沈晏柳的眼神嚇散了,忙忙又道,「那我也就還做侍妾罷——」
這人在她最難時護住了她,她便沒想再去跟別人。
天底下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這人瞞著教令嬤嬤,私下給她體面和尊重……
她便認定了這個小瘸子了。
沈晏柳皺眉沒說話。
他是從來沒想過還會將這寶悅留在自己身邊。
一來,他覺得廢公主不該做他的侍妾。
二來,他也沒想過讓她做妻子……實在是他對這寶悅沒有動過一點這種心思,況且,他並不想婚娶。
不過這時候說這些不合適,這寶悅明顯還沒恢復回來,局勢也還不明確,那便等日後再說。
……
時局說變就變,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
接下來一個月,朝廷中風雲變幻,真真是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怎麼說都像是本朝一次大戲。
這一次的暴風漩渦中,二皇子一脈徹底扳倒了先前聲勢囂張的太子那一派。
派人假扮劫匪劫走賑銀、軟禁一些大臣、殘害異己,左右刑部大案,中飽私囊,兼併土地……
一樁樁一件件的震駭朝廷的事件中,鐵證一樣樣被遞到了天子跟前。
天子便在這難得的一段清醒中,帶著股肱大臣,以雷霆之勢迅速處理了太子一脈。
誰也沒想到,局勢變得這麼突然,又變得如此迅猛。
一道道雷霆旨意下來,整個京城都沉寂了。
眼看著平日裡那些囂張的權貴府上,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連京城裡說書的人,都不敢拿這些事情做笑料了。
京城裡每一塊磚縫裡,都似乎流淌著鮮血。
本朝已降,這一回的奪嫡之爭,可以說是最慘烈的,也是最為變化莫測的一次。
一直到了立秋,天子病危,二皇子被立為太子,這一回可以說是東宮穩固了。
此時泗州賑災也已完成,在泗州待了那麼多時日的宋大人以及顧南章等一行人,便已經開始了回程。
英國公也早回了府上,錢氏見到英國公時,大哭一場後,將魏夫人所作所為一一跟英國公講了。
英國公自然知道魏夫人不懷好意,當初他隨身的小印,便是六王爺那邊的人從他手裡拿走的……
並不是他將家事交付給了魏夫人。
如今聽了錢氏的話,英國公又問過府里管事等人……查清楚後,二話不說,便將魏夫人請出了英國公府。
不過出於英國公府的名聲考慮,英國公並沒把話說絕,也沒和這位長姐斷了關係。
這一回,魏夫人一點也不敢撒潑,老老實實離了英國公府。
她心裡清楚,她不鬧事,英國公還對她留著幾分體面,好歹日後還有個來往……
若是她鬧事,這點情分就徹底沒了。
「哎呦——」
又在得知顧南章等一行人其實無恙後,錢氏歡喜得又差點暈過去,扶著椅子差點站不穩了。
「我跟做夢一般,」
錢氏只覺得眼前恍惚,拍了拍過來扶著她的沈胭嬌的手,喜極而泣道,「你聽到了麼……四郎他沒死啊,他沒死!」
「可見是佛祖保佑,」
沈胭嬌抿嘴一笑道,「兒媳正要說,準備再去莊子上——」
錢氏:「……」
「不是,」
錢氏有點急,「你瘋了麼?」
這沈氏到底在想什麼?
好不容易夫君起死回生的,且還立了大功,回來必定是要被將來的新君重用的……
有這樣的夫君,不趁機趕緊籠絡,反倒又去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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