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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許的胃口、視野、能力全是在潛移默化之間按照他的期許而生長。

  他像是給何許罩了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模子。

  這個過程漫長而精細,他要何許與「鴻雁」強大起來,卻也要何許對為何強大一無所知。

  時間太短必然行不通,何許聰明,若是餵得太急,何許必然明白自己的成就全是「柏先生所賜」,如此一來,「恨」無從談起,何許本人也根本沒有與他叫板的實力。

  三年、五年、七年,「鴻雁」終於從一隻仰仗「孤鷹」鼻息的雛鳥,成長為不輸「孤鷹」的猛禽。

  人們皆認為,這一切是何許自己拼來的。

  而當「鴻雁」漸強時,「孤鷹」卻仿佛走了下坡路,光輝逐年不及「鴻雁」。

  人們又認為,「孤鷹」不行了,「捕鷹」之網一旦展開,他柏雲孤就再無法像當年一般全身而退。

  弱肉強食,盛極必衰。

  競爭是人的本性之一,從競爭里催生嫉妒、怨恨。妒與恨鞭策著人去爭取屬於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其實數年以前,就有「何許不甘人下」的傳言,「鴻雁」內部甚至有莽撞的高層勸何許執行暗殺計劃。

  但何許卻不是一般人,受得住辱,沉得住氣,直到羽翼真正豐滿,才渴望取而代之。

  而這段長似無盡的拉鋸,給了他「改造」金嶺的時間。

  令他下定決心選擇何許的,其實並非何許本人,而是金嶺。

  這倆兄弟看似兄友弟恭,哥哥美艷強大,弟弟溫潤軟弱,任誰都認為何許在兄弟關係中占主導,他卻知金嶺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一個。

  他教金嶺「愛」,又教金嶺「爭」,再教金嶺「恨」與「毒」。七年時間,在金嶺心中,他的分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何許這個親兄長。

  而何許無所察覺,仍毫無保留地對待金嶺。

  在「孤鷹」與「鴻雁」兩端,金嶺都如魚得水,要權有權。

  一年前,何許已經謀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殺「孤鷹」非同小可,何許謹慎之至,遲遲未有行動。

  他倒是可以繼續等,水到渠成,才能掩住所有人的耳目。

  但單、洛婚禮上的秦軒文,讓他忽感情不自禁。

  倏而發現,他與秦軒文都已經不再年輕。

  他的阿崽即將二十八歲,早已是明氏舉足輕重的人物,穿上西裝時光彩奪目,冷峻傲然,再不是當初那個紅著眼問「您不要我了嗎」的傻小孩兒。

  可細究的話,七年時間並未讓秦軒文改變分毫。他的阿崽,仍是喜歡牽他的衣角,看他的時候目光熾烈而虔誠,一如往昔。

  歲月改變萬物,最易變的是人心,最恆久的亦是人心。

  分別之後,這份情不自禁令他果斷催動了計劃的最後一環。

  其實這些年裡,他不止一次情不自禁。

  在公海上對付「寒鴉」那次,於槍林彈雨中救下秦軒文,他罕見地對單於蜚動了怒。

  海浪翻滾,吹散他的話語——「我把他給你,不是讓他給你賣命。」

  單於蜚卻道,若「孤鷹」不去攪局,那一趟任務之於秦軒文就如探囊取物,絕無危險可言,若是「孤鷹」去了,必然會救秦軒文於危難。

  事實確如單於蜚所料。

  許久未見,秦軒文小心地黏著他,他在情難自已之時再次擁有了秦軒文,聽秦軒文告訴他,領養的孩子名叫「秦卻」,寓意「我卻仍然愛您」。

  第一次與秦卻面對面,稚拙的孩子突然叫他「爸爸」。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溫柔至極。

  縱是鐵石心腸,也有被融化的時候。將秦軒文丟在車裡,獨自離去的一刻,他感到胸膛深處疼痛不已。

  佛珠是他專門求來的。他不信神佛,卻因這份不該有的牽掛,尋來一份平安的寄託。

  秦軒文一直將佛珠戴在手腕上。

  努蘭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必須死。處理掉努蘭之後,他本不該繼續與秦軒文待在一起,更不該將秦軒文帶回落雀山莊。

  理智如單於蜚,數次冷言冷語警告他,不可衝動行事。

  他卻聞若未聞,帶秦軒文回落雀山莊,帶秦軒文去馬術俱樂部,在他可控的範圍里,竭力滿足秦軒文的依賴與眷戀。

  幫何許開拓C國市場那次也是。他並非一定要出面,但他來了,不是因為何許,而是因他想見秦軒文,想吻秦軒文。

  想看一看他們乖巧的孩子。

  樁樁件件,出於失控,止於自控。

  失控與自控之間的平衡,也許只有他這樣的人,才有能力掌控。

  何許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而何許的理智正是他將要利用的核心。

  「鴻雁」如日中天,並不代表沒有後患,何許不動手,是在衡量得與失。

  何許希望他死,但他一旦死去,「孤鷹」餘眾必然展開報復。「鴻雁」與「孤鷹」兩敗俱傷,難說沒有第三者成為最後的贏家。

  他主動找到何許,告知對方一個「萬全計劃」——他將「孤鷹」拱手讓於金嶺,假死,從此「鴻雁」再不居於人下。

  何許大驚。

  他慢條斯理,從容道來:「我累了,也該給你讓路了。除此之外,你難道有更好的辦法保全『鴻雁』與『孤鷹』?」

  七年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得來的辦法,豈會有出其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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