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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均:「殿下有何事?」

  殷臻搖了搖頭,聲音低下去:「算了。」

  「京中如何?」

  從均將令牌收好:「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攝政王顛覆朝堂的速度在加快。」

  「所有文臣對天下第一氏族有本能敬畏,目前很難得知歸順者具體名單,但文官之首太傅莊老大人立場不堅,武官——」

  不用從均說殷臻都知道,武將尚強。他將宗行雍驅趕至邊關就明白遲早有這麼一天,外患平而內亂起。

  宗行雍在逐步侵蝕和擴大勢力版圖。

  通關令牌已到手,陵渠他要帶回京,不能留在闕水手中入藥。他離京太久,其餘皇子必然騷動。殷臻吐出口氣,清楚道:「三日後走。」

  「篤篤篤。」

  門被敲響。

  從均一如來時,消失在後院中。

  「殿下。」素溪立在門外,笑問道,「身上可舒服些了?」

  殷臻:「尚可。」

  他和宗行雍一樣,顯然是疼暈也絕不開口的人。

  「少主明日卯時要至十里外軍營點兵。」

  「他身為三軍主帥,不至難免受詬病。」

  素溪輕嘆口氣:「來往之地一去一回二十里路,沿路刺殺一日比一日多。您動不了,他便不願動。」

  「戰場血腥,死人遍地。待久了身上暴虐之氣收不住。少主這兩日越發陰晴不定,殿下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

  殷臻:「孤要怎麼做。」

  素溪看著他:「去軍營。」

  「只是去?」殷臻並不能理解其中關係,要說第一條勉強與他有關,第二條——他去了宗行雍就會有所收斂,素溪實在高看他。

  素溪:「去一趟看看吧,關外大漠孤煙,雖不比京中繁華,也有獨特風光。」

  「少主在此處待了四年。」她最後道。

  ——四年。

  殷臻收回手:「孤去。」

  「作為交換,」他道,「孤要知道陵渠在何處。」

  素溪:「在少主手中。」

  殷臻平平抬眼。

  他確實和四年前不同了,素溪心想,少主想要一隻呆在府中的雀兒,防不住對方想振翅高飛的心。

  前路還有得走。

  素溪行了告退禮,道:「我雖不知此物在何處,殿下卻可自行去問少主。」

  答應是答應了,怎麼說服宗行雍是個問題。

  殷臻:「等等。」

  他煩惱且毫無頭緒道:「他又……」簡直不好形容,殷臻卡住。

  素溪猛然想起某個深夜手足無措站在門外的青年,那時他和現在一樣,問出同樣的問題。她這回真心實意笑了,「殿下,少主不會真對你生氣的。」她道。

  殷臻倏忽頓住。

  他上一次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惹怒宗行雍是在春天,鳥語花香的季節,攝政王府桃花如火如荼開,綻開十里妃紅色。宗行雍白天要去演武場,早出晚歸——汝南宗氏獨子並不如想像中輕鬆,他必須打敗所有死侍才能脫離生死擂台,成為活下來那批人中最強。

  他身上血腥味濃郁得像在血水中泡過,不是手骨折就是這這那那兒冒血。

  殷臻嗜潔,無法忍受他沾血。

  攝政王急需一個出口發泄生死一線的衝擊,他掌管偌大王府,不能露出一絲一毫軟弱,好在有殷臻。

  再一次從榻上被踹下來攝政王簡直鬱悶,索性坐在地板上,篤定:「你不愛本王了。」

  愛。

  殷臻至今記得第一次從宗行雍口中聽到這個詞時自己產生的強烈情感波動,他跟宗行雍一上一下,攝政王處於絕對低位,拍拍灰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嘀嘀咕咕去沐浴更衣。

  那句話他聽見了,宗行雍說——「本王在外面耀武揚威,回來要看王妃臉色,風水輪流轉風水輪流轉。」

  殷臻記得宗行雍暴怒的原因——他直截了當告訴宗行雍:「我不會在這裡待很久。」

  素溪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少主在院子裡砍樹,」素溪側過半邊身子,「殿下去問問他要幹什麼?」

  殷臻評估了一下素溪的的所有建議和實施成功率,決定採納意見。

  剛跟人吵了一架。

  殷臻站攝政王旁邊,咳嗽一聲。

  風大,他再咳嗽一聲。

  宗行雍早察覺到人到了自己身邊,聽見兩聲咳嗽暗自磨牙。

  殷臻本來沒打算咳第三聲,一開口又不小心咳嗽,這回直接把自己嗆到,彎腰劇烈嗆咳起來:「咳咳咳……咳咳!」

  攝政王冷不丁:「說個話都能把自己嗆到,太子怎麼長到這麼大的?」

  殷臻懶得理他陰陽怪氣。

  「本王有時候真想把你砍了,骨頭剁碎了磨成粉吞下去。一整天的到處跑,貓。」宗行雍扔了斧頭。

  殷臻:「……別叫孤貓。」

  宗行雍從地上站起來,懶洋洋:「找本王什麼事?」

  殷臻:「孤明日跟你去軍營。」

  三軍駐紮在十里外,二十七城最外圍,只有最荒涼沒有更荒涼,水和食物來源緊湊,宗行雍漫不經心:「哦?」

  「素溪跟你說了什麼?本王的事用不著——」

  殷臻:「孤說,孤明日跟你去軍營。」

  宗行雍微眯眼。

  「本王答應。」他拍掉手上木屑,似笑非笑,「軍中營帳各自對應,太子要跟本王睡同一營帳,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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