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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微微一僵。

  宗行雍的手碰到了他的小腹。

  最開始只是單純的觸碰,接著整個掌心貼了上來。他從外面進來,渾身都是冷的,手卻相反。皮膚相貼的地方傳來連續的、源源不斷的熱意。

  動作很小心,也很疼惜。

  殷臻眼睫毛一顫,又一顫。他能清晰感受到那隻手緩慢掠過時異樣的感受,像是在常年寒冷之地生長出一輪暖融太陽,又像是長出另一顆心臟,在血液下瘋狂地跳動。

  他腹部不自覺緊繃起來。

  宗行雍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調子很低。屋裡燭火暗沉,模模糊糊地晃過耳邊。

  「害不害怕?」

  過了兩秒。

  殷臻雙手放在膝上,板正地答:「這世間沒有孤害怕的東西。」

  宗行雍笑了一聲:「嗯。」

  他讚賞道:「厲害。」

  真奇怪。

  殷臻心想,他夸孤厲害。

  他驕矜地抬唇,耳朵尖極輕地動了一下,掠過嫣紅。

  宗行雍:「本王得到確切消息,陵渠在城主府中。」

  「太子明日與本王一道。」

  殷臻一頓。

  「想問本王要用它做什麼?」宗行雍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

  「家中有妻,身體不好。日夜惦念,贈物於人。」宗行雍伸出手,卻在靠近他耳朵時停下,收回,聲音低得像在哄人,「本王不擾你了,明日睡到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

  攝政王信守諾言,出門左轉,身影消失在風雪中。

  ——來回十里路,就為了一面。

  假使他睡下了,宗行雍或許會叫醒他,或許不會。

  殷臻嗓子有片刻的發緊。

  他把事情想得很明白,他和宗行雍從根本上是錢貨交易,事情了結不該有任何關係,在朝堂上再見是政敵。

  他很少深想自己對這個人的感覺,有些事無法深想。

  而他又很模糊地想,他對宗行雍感到頭疼,並不全因為攝政王是個棘手的敵人,而是有其他原因。

  他對宗行雍的感受太奇怪,有時候恨得牙痒痒想殺他,又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是怎麼回事——那是他真正害怕的東西。

  他舉步維艱、殫精竭慮地走到現在,不能容忍任何計劃之外的事再出現。

  短暫的、脆弱的、難以為繼的東西,他在宮中見得太多。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驗證宗行雍的興致會持續多久。

  夜已經很深。

  殷臻冷靜而理性地將生出的萌芽壓下去。

  圖魯被俘,逃不出去。剿匪事畢,拿到羌女手中陵渠花,必須即刻回朝。

  他所有勢力都在中州,在邊關二十七城多有桎梏,手腳伸展不開。

  一旦回京,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殷臻眉眼冷沉,揮袖拂滅了燈盞。

  他想要什麼,自己會去爭。

  第23章 23挑破

  ◎「這要問太子,用什麼拉攏了本王——」◎

  城主府在涼州矗立幾十年,等到胡媚兒這裡已經歷經十二代。羌女貌美,無一不早早有人上門求娶,她卻不同。

  胡媚兒換了身素白裙衫,未施粉黛,露出原本清麗五官。只插了一支素釵,上面是梅瓣模樣。

  她就等在城主府門口,百無聊賴地哼唱一首北地小調,調子拖得長長。

  「妾知道你們想要什麼。」

  她手裡捏著一片樹葉,看看殷臻復又看看宗行雍,嫣然:「想和二位單獨聊聊。」

  宗行雍不耐煩地把串珠一甩,剛要大膽發言——

  殷臻心中警鈴大作,提腳往下踩!

  宗行雍表情微微扭曲:「……」

  籬蟲死死低下頭。

  胡媚兒識趣地攤手:「二位商量商量?」她背著手,走向不遠處賣泥人的小攤。

  殷臻:「你要幹什麼?」

  「打。」

  攝政王腳痛,不悅且鏗鏘:「搶。」

  「……」

  殷臻捏了捏眉心,用盡生平最大克制力:「……容易人財兩空。」

  「看看她要做什麼。」

  宗行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太子一旦脫離本王視線,就會想方設法在自己身上弄出傷。」

  殷臻頓了一下。

  他袖中的五指攥緊,定定盯著宗行雍:「打個賭。」

  「哦?」

  殷臻:「孤要是受傷,任你處置。」

  「本王要是不答應……」

  「沒有不答應的選項。」殷臻打斷。

  宗行雍直勾勾看他,仿佛要將他看穿。

  「本王離京前說過一句話。」

  殷臻皺眉。

  宗行雍:「若那二人有任何差池,太子不會想知道本王會做出什麼。」

  「帳一道算。」

  「任本王處置。」

  他說這四個字時情緒莫名,殷臻開口只是權宜之計,眼皮隱隱一跳。

  「還望太子……」攝政王斷字成句,眉眼冷沉,「千萬保重。」

  「商量好了?」

  「遠來者是客——」胡媚兒站起身,「太子先吧。」

  殷臻跟著人走進去,深冬風凜冽,刮過面部。

  「妾有一個幼弟,名叫胡笙,想給他在中州謀個一官半職。太子若能做到,陵渠妾願拱手相讓。」

  殷臻平靜道:「只一官半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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