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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佳伶的神情顯現出一絲微妙的異樣, 目光在她臉上游移——又轉開。
“因為我要裝出還未分化的樣子。”方佳伶嘴角翹起弧度,目光投向遠方,他的輪廓浸在冰原的淡淡柔輝里, 模糊了鋒利的稜角。
他的眼睫很漂亮, 像只蝴蝶, 扇動時完全掩蓋住眼睫下神情的威壓與凶戾。
“忘了你是個凡人。”方佳伶故意逗弄她:“不知道分化是什麼。”
“嗯。”
仙界她不了解的東西太多了,方佳伶說得對,她確實不知道分化是什麼。
“分化是水妖獨有的過程。”方佳伶靠著她說道:“因為對他族造成的威脅太大,天道限制了鮫族繁衍,多年來, 每一支血脈都只能有一個子嗣。”
“但也因為這樣,水妖的性別並不是固定的。”方佳伶抬起手, 原本血肉模糊的手臂如今被一層厚厚的鱗片覆蓋, 看上去還是很恐怖:“在找到伴侶之前, 還可以分化一次性別, 這樣更有利於我們找到伴侶。”
“分化是一個漫長而重要的過程, 不僅意味著求偶, 也意味著接受種族的傳承,變得更強大。”
“我不是刻意要做女裝打扮, 而是所有未分化的鮫族,都會這樣穿。”方佳伶嗤笑:“水陣只有分化過的鮫族才能傳承, 如果讓封離知道我已經分化,他就不會那麼掉以輕心了。”
原來凡間傳聞的鮫人皆是貌美女子,也有幾分道理。
“所以你分化成了男子。”姜真打量他。
方佳伶總覺得她打量的目光含著說不清的用意, 咬著唇說道:“我沒分化成女子, 你很失望?”
姜真有什麼好失望不失望的,搖了搖頭:“你是從記起前世記憶後, 就選擇分化成了男子?”
這也說得通,方佳伶上一世完全無妄之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侵占,苦苦追著滅了自己全族的罪魁禍首,死到臨頭了,那把劍對著的還不是封離,是自己。
姜真覺得他說不定是因為前世和封離的糾葛,才會心生抗拒,不願意再分化成女子。
“才不是。”方佳伶伸了個懶腰,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分化可是很重要的,我怎麼會因為他們就隨便做出選擇。”
他說這話時未免有些心虛,分化是很重要,但他的選擇也不算慎重,甚至是在他被封離追殺的險要關頭……
他憶起陷在柔軟的床褥里觸感,帳幔將他的身影遮擋,影影綽綽,女人皮膚柔軟清香,帶著溫暖的氣息,光線幽暗,肌骨伶伶的指尖,抓著他的衣襟微微顫抖。
他心頭一滯,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一刻自然地分化。
“總之。”他聲音怪異,很是不痛快,面上也冷若冰霜:“他們就是兩個賤人,拿天下滿足他們的私慾,什麼情情愛愛的,真是可笑。”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若我身體里的是異魂會更好——畢竟那是個沒用的廢物,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幾百年都不分化。”他瞪她,厭惡地皺起眉:“我和封離有滅族之仇,不死不休,他日你若是替他求情,我連你也一塊殺了。”
“嗯。”姜真還游離在狀態之外,淡然地看著他:“那很好。”
“我的意思是。”她側過臉,眼裡黑白分明:“你和前世不一樣,很好。”
她不希望有任何人,會因為長得和她相像或是別的理由,受到這樣的傷害、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方佳伶的臉色一變,愣愣地待在原地,和姜真若無其事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連篷車什麼時候停下來都沒察覺。
姜真仿佛天生就具有愛人的能力。
“你不下來嗎?”
姜真在車下捧起手呵了口氣,拉車的白狼看她顫抖,湊到她腿邊,獸類的毛又茸又厚,還怪暖和的。
方佳伶下車走到她身邊,神態傲慢,心不在焉地提起臥在她身旁的白狼:“快回去。”
“這裡比我想像中繁華多了。”
姜真沒在看他,打量著諸敝州的地界,房子和行人一樣不少,雖然沒有仙庭那樣的美景,也並不是荒蕪一片:“和凡間的城鎮,也沒什麼不同。”
“當然。”方佳伶抱手:“雖然是個破地方,總不能真睡在冰上。”
冰原上輒出很多寬敞的通道,來來往往的,有不少奎木那樣奇形怪狀的妖靈,姜真不但不怕,心裡反而輕鬆了一點。
在仙庭,仙神之外便都是異類,根本到不了她眼前。而站在這裡,她才知道仙界原來不只有仙神存在。
寒風把她身上披的衣服吹起一個角,仿佛層疊的花瓣,她好奇地看著周邊的鋪子——應該是鋪子,只不過是用大塊的石頭和敲緊的冰搭起來的,上面的東西一字鋪開,都是些她沒見過的妖獸皮骨、稀奇古怪的樹根,還有黑漆漆的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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