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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她將萬太妃賞賜給她的金銀財寶拿在手裡,幻想出宮如何幫扶家人的時候,卻突然覺得這銀錢燙手,她思慮再三,心有悔意,可惜為時晚矣,萬太妃早留了後手,派人來滅她的口。
她僥倖投井未死。
只是宮裡容不下她,她從地宮溜出宮去,卻得知了家人在一場大火中離世,她明白這是萬太妃做下的事情。
可這一切的源頭更是她的貪婪。
她不甘心,順著地宮溜回來,在宮中冒名頂替了一個瘋了的老妃子,整日像老鼠一般在地宮和冷宮之間躲躲藏藏,裝瘋扮傻。
姬洵聽完了故事,他不冷不熱地接上話,「所以你如今找上朕,又是想做什麼。」
「陛下賜死了那毒妃,為您的母后報仇雪恨,」女人伏在地上,「您也為奴了卻仇恨。」
「如今奴想贖罪,」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奴常年待在地宮裡,耳朵比常人要靈敏許多,宮內宮外的事情,奴都有聽說,奴猜測陛下需要一個幫手……」
姬洵沒說話。
太巧合了,像萬疏影安排好的。
那女人繼續道,「奴還可以趁別人不注意出宮去傳消息,地宮裡的守衛布置,奴也是最清楚不過。」
她跪下給姬洵磕頭,說,「陛下不相信奴,不願意原諒奴,都不打緊,奴才便自作主張,去給城外將士們傳信,讓他們進來為陛下殺了萬氏的小賊!」
姬洵當然是不信這個人的。
雖然這女人當時在萬太妃的事情上鬧出過問題,看起來確實如她所言,是先皇后的女官。
但有些時候謊話就是半真半假才難以辨別。
姬洵沉默了一會兒。
「……」
「不必。」
「那地道下的隱秘處只有奴知曉,奴不忍心再看陛下被那狗人折辱!」
女子又磕了一個頭。
不等姬洵阻攔,她便瘋瘋癲癲地鑽入草叢裡,頃刻間不見了身影。
姬洵:「……」嘆了口氣,不明白為何有人能冒失到這個地步。
不管這人想幫他的心是真是假,未免太莽撞行事了。
姬洵想了想,沒辦法了。
下下策,裝病。
夜裡,萬疏影來到養心殿,詢問了芳歲帝今日都做了什麼,見了誰,了解以後他走入內間,只見姬洵昏昏沉沉倒在龍榻上,臉上有些紅潤的模樣,唇色也不正常。
這不是好消息,他過去一摸。
果然姬洵又病了。
在等待太醫來的時候,萬疏影沉默地看著病懨懨的姬洵,過了許久,他才對殿內守著的小福子說,「是本王的錯。」
小福子不敢接話,垂下頭去。
萬疏影撫摸姬洵頸上的疤痕,憐之又憐,他不敢想像姬洵彼時是以怎樣的心境和狠絕,才下得了這樣的手。
這疤痕將在他的芳歲頸間跟上一輩子。
不可一世,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低下頭,他將唇烙印在肉粉的疤上,恨不能姬洵當時動手劃的是他的喉嚨。
「……本王的芳歲,落得一身病,都是因本王之故。」
靠著這一場故意為之的病,姬洵拖了兩天的時間。萬疏影不敢離他太遠,直到有人傳來消息,蕭崇江率兵已經到了金雪城下。
今日朝會的氣氛格外緊繃。
「京郊守關的人是誰?怎麼能擅作主張將反賊放入!」
「是那蕭啟胤的同窗,想必早有勾結。」
「非也非也,他們說是接到了命令,按照陛下手諭開城門,放蕭崇江的兵進來,這其中藏了什麼貓膩,我等不敢多加非議。」
萬疏影自得到消息,怒火一直居高不下,他早有心思想動蕭氏,是姬洵不准,他才隱忍至今,如今逮到了蕭氏的錯處,他勢必要殺了蕭家人。
「去,派兵擒住蕭……」
「夠了。」姬洵穩坐龍椅,他聽了半天,在萬疏影徹底爆發之前將他打斷,「是朕的手諭,准他們進城。」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連喘氣聲都壓低了。
誰也沒想到芳歲帝出來認了這個鍋。
但他一直被困在宮中,怎麼可能傳手諭呢?
誰都不信是芳歲帝做的。
「殿下,確實使不得。」一個青年人站出來,他眼眉有些重,臉頰側也有些鬍子,「既然我等早已反叛,殺一個人是殺,殺兩個人也是殺,依臣之見——何必留著舊主礙眼?」
陳魁:。
這人尚未察覺的萬疏影漸漸陰森的眼神,周圍人如同看傻子一般漸漸遠離了他,他兀自表忠心道,
「事已至此,不如我等拿姬洵祭旗,這樣舊皇已死,新皇當立。殿下,您自然就是明主,不必芳歲帝退位,您便是我等的新君!」
陳魁:
陳魁閉上了眼。
第85章
「還想說什麼?繼續。」
這必然是一種肯定。
他得到了萬疏影的鼓勵,也有了更足的底氣,他不信攝政王是真的愛慕舊主,都是男子,誰會喜歡另一個男人?
有意折辱罷了。
他抬起手來,大逆不道地指向帝位的姬洵,
「殿下,臣請命為您斬殺這禍世的妖邪!」
朝臣鮮少有資格抬頭往上探尋芳歲帝的容顏。
他也不例外,如今斗膽一看,不由得愣了——若攝政王愛慕美色,與這芳歲帝勾結在一起,倒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