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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瓔得到消息的瞬間,立刻想到姬洵。
這是他可以上前自薦的時機,太久沒有見過芳歲帝,他已經想死了。
*
尉遲瓔進殿,芳歲帝側躺在榻上,手裡擺弄著一件小玩意兒,太小了,尉遲瓔看不清是什麼。
「臣尉遲瓔,見過陛下。」
他一撩衣服下擺,跪了下來。
姬洵抬起眼眸掃了一眼尉遲瓔,對這個紅名的見面機會姬洵還是很期待的,尤其是他打算興師問罪。
刺殺技術太爛,也是個事。
「尉遲瓔,你讓朕好失望。」姬洵倚在美人榻上,他兩手墊在側臉下,不咸不淡地開口,「跪好,准你起身了?」
前幾日京中下了雨,尉遲瓔一逢陰雨天腿疾便會復發,他在宮外久站就疼得冒汗,如今跪到地上,根本跪不住。
可他眼前的人是芳歲帝姬洵。
尉遲瓔好些天沒有見到日思夜想的天子,姬洵讓他跪,他便跪著不曾起身。
「陛下,臣盡心了,是那刁奴擅自做主,將箭矢射偏了……」
尉遲瓔住了嘴。
一碗湯水從他肩頭滑下去,寡淡的水落了一身,尉遲瓔一言不發。
他跪伏在地上,沒有姬洵的命令,卻迫近了天子的身邊,將手掌落到姬洵的腳踝,擒住了那截完美符合他癖好的小腿。
「陛下,臣按您的吩咐做了事沒有獎賞,還要受罰,這是什麼道理?」
尉遲瓔是個紅名沒錯,姬洵和這人根本用不上客氣,他直接踩著尉遲瓔的手半坐起身,
「將刀遞給你,你都刺不到朕的心尖上,要你還有什麼用。」
「陛下想要的,臣定然竭盡全力,」尉遲瓔被踩實了,他的手背上便是芳歲帝的腳掌,他在腿骨的疼痛里微微笑了,「臣聽聞貞國使者已經入境,先前陛下養傷,他們暗中接觸過太妃娘娘,如今失去了此條線路,怕是會轉頭找上攝政王。」
「可依臣之見,左右他們都是有心拜見陛下,想在御前耍一耍威風……」
尉遲瓔的手想翻轉過來:「何必讓他們捨近求遠?不如臣代為牽線,陛下若也恰好有意想將他們請進宮來,機會不管是對誰而言,都是不少,陛下以為如何?」
「老實點。」姬洵輕輕踢了他一腳,尉遲瓔跪得不穩,一下子便摔在旁邊。
「你難得聰明,可你辦事不是十拿九穩,朕不放心。」
尉遲瓔臉上起了一層虛汗,他強笑,「陛下,再一再二不再三,臣定當努力。」
「牽線的事情不必你來操作,」姬洵拿起一枚翠綠的玉扣,放在尉遲瓔的掌心。「此物收好了。」
尉遲瓔看著,沒接:「陛下這是何意?」
「近些時日若有應酬,便將此物戴在身上,或許會事半功倍。」當然,也有可能是事倍功半。
全看扶陵和尉遲瓔的交流是怎麼進行的了,以及姬洵也並不清楚扶陵如今是將他當作向上攀爬的階梯來看,還是將他當作隨時可以更換的堇國零件來看。
但不管扶陵怎麼想姬洵,這與昔日『定情之物』極為相似的玉扣,必然會讓事情的進展更加失控。
「莫非,陛下是在關心臣?」
尉遲瓔將小禮物接到手裡。
「朕可不會在乎辦不好差事的廢物。」
「臣是殘廢,但為陛下盡忠的這顆心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尉遲瓔愛不釋手地捏著那一枚小玉扣,「陛下且等臣的好消息。」
「不知扶陵傷勢如何,你去看看他吧,」姬洵支著側臉,低垂下眼,看著狼狽的尉遲瓔,「有些事情你不好出面,便交給他來做。」
尉遲瓔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了,但他還是要裝作很自然地問,「陛下的意思是,取臣的計策,卻要交給扶陵來成您的事?」
他壓著怒火,假意笑了笑,「這與臣為他人做嫁衣有何區別。」
「區別是朕尤為喜愛你,卻不見得喜愛別人。」
姬洵微笑著看向尉遲瓔的紅名,「尉遲瓔,你和其餘人是不一樣的,繼續保持,朕會一直看著你的。」畢竟尉遲瓔在一眾主要角色里,是目前不知為何真敢對他姬洵下死手的人。
有這份心就很好了。
姬洵豎起手指,他摁下一根食指,這是常無恩要做的事情。又摁下一根中指,這是尉遲瓔和扶陵要做的事情,無名指悄無聲息地扣低了。
溫城壁也體現了他的價值。
只差……
他最期待的那枚棋子入局了。
姬洵摸了摸下唇,笑了。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有點聰明的意思,在針對自己這件事情上。
尉遲瓔痴迷地眨了下眼,收斂情緒,玩笑話似地開口,「聽聞陛下喜歡男子?臣想自薦枕席,為陛下討一討樂子。」
姬洵冷淡,「朕將你當作獨一無二的玩伴,」他拍了拍尉遲瓔的臉,「別玩那套到朕身上。」
尉遲瓔又是著迷,又是痛恨!
有求於我便給我好臉色,用不到我,我便成了他上不得台面的下堂『婦』了!
尉遲瓔心裡又酸又澀,暗自罵起來,我求誰的情不好?偏要求他姬洵。
對,卻還是我求他的!
尉遲瓔惱怒起來:我也是賤貨!
芳歲帝不理他了,兀自端詳手指上那偏大的骨質扳指,尉遲瓔含酸帶妒盯著瞧了片刻,總覺得眼熟,似乎在哪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