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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無恩此刻眼裡只有姬洵,他啞聲問,「陛下期待什麼?」

  「期待的事情太多了……連你常無恩也是其中一件,別叫朕失望。」

  姬洵伸出手臂,示意常無恩扶著他走出水池。

  這具身體乏善可陳,沒什麼怕看的,更何況常無恩連人道都不能,他沒什麼介意的必要。

  常無恩扶著姬洵的手掌滾燙,但他這人膚色稍微黑了些,情緒急躁,臉上也不大看得出來。

  姬洵抽回手,「抓著朕這麼用力做什麼?」

  常無恩答不上來,他想像以前一般做奴才對芳歲帝盡忠,可他答不出來。

  奴才此時應該如何作答?

  他不知道。

  沒等到答案姬洵也不在意,他只是隨口提一句,姬洵真正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朕讓你去冷宮裡查的那個人,進展怎麼樣了?」

  常無恩:「暫未尋到與陛下描述外形類似的女子……不過奴才最近已命人暗中探查其他宮內,再過兩日可全部搜完。」

  姬洵身上裹了兩層如雪薄衣,掐著腰身系住一根錦帶,他問,「御花園的地道去搜過了?」

  「御花園的地道?」常無恩的反應慢了半拍,他聲音低下去,近乎像自語,「奴才並不知曉此地……它在何處?」

  姬洵慢慢地道出地方,「玄武珍獸石的側面有一處假山,看著不起眼的地方實為暗門,你去了仔細搜一搜,那門過三道巡兵可直通宮外,仔細點查,不用怕驚擾了別人。」

  畢竟唯一會在後宮裡行使生殺大權的人已經不在了,這些事情姬洵做主,便無需再小心行事。

  姬洵輕輕地摸了一下頸間的疤痕,「朕等了好久,也不見破局的機會,實在膩煩……常無恩,若是你遇到困境,極想逃離,卻被施加枷鎖不得掙脫,你會怎麼做?」

  這系統的掛,想鑽漏洞實在不容易。

  姬洵近來在行宮裡養傷也沒有閒著,他醒著時有了些想法,萬事俱備,只差外力一推,便可順其自然驗證他的所思所想是否正確。

  常無恩心底有些發澀,他跪在地上,心知肚明陛下是被困在朝中不得自由,如病雀鎖金籠一般架在高處,受眾人敬仰。

  尤其是國師府的一道卦辭昭告天下,芳歲帝不再是碌碌無為的傀儡皇帝,他是群臣趨之若鶩,試圖緊緊地扒在身上舔血嘬骨,求一份流芳千古的機緣。

  芳歲帝明君之能不顯,聖主之威勢弱,而賢良忠臣則勢必如雨後春筍,在堇國的史冊大放異彩。

  他何止是皇帝?

  他是受眾人簇擁的棋盤。

  無論誰為蒼生執棋者,那一枚微臣效忠的棋子,都要下在芳歲帝的身上。

  常無恩心中悶痛,他心有憐惜與渴慕,情不自禁俯首想去貼芳歲帝雪白的足面。

  可他剛俯下身,姬洵便轉身走了。

  他的臉只能緩慢地碰了碰,被芳歲帝走過的冰涼玉石地面。

  「行宮裡那床上的鏈子不錯,朕看著很是喜歡,你去差人打一道在永康宮吧。」姬洵背對著常無恩,他笑著摸了下唇,「要結實,要漂亮,就連在偏殿的那小沉木榻上,連接處索性做成死口,別隨便誰一扯就碰掉了。」

  「陛下……為何要此物?」常無恩不解問。

  「想拿來一用,」姬洵回過身,他眼底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病態之意一閃而過。「你要按朕說的話好好去做,常無恩,你做得到嗎?」

  常無恩心中有疑慮,卻不好再問,「奴才領旨,定不負陛下所託。」

  「朕今日心情極好,讓女官備酒池,奉在養心殿的偏殿,」姬洵見常無恩的頭磕在地上,也不知琢磨什麼呢,他有些玩笑的意思,「你這是跪朕還是跪土地公?」

  常無恩弓腰伏在地上,他兩腿緊攏著,「……奴才跪陛下,如今腿有些麻,稍後奴才便去安排此事。」

  「去吧,朕等你安排妥當,需得儘快……」

  姬洵舉起手,看著骨質扳指,他輕輕道,「朕要痛飲,要一醉方休。」

  *

  國師府的馬車停在宮門外,白衣侍從匆匆下馬車,迅速上前一步,撐開陰陽羅傘為國師開道。

  溫城壁步子略有些大,他的衣擺都有些飄。遞上信封,過了蕭氏兵及殿前衛的把守,國師府的人才算進了帝王的寢宮。

  一名年歲較小的白衣侍從聲音壓得極低,疑惑道,「為何蕭氏兵也會守在宮門外?是聖主授意不成?」

  溫城壁腳步微頓,像是才注意到這個問題,他微微歪頭,眸子沉靜地掃過遠處深紅宮牆之外。

  他答,「陛下安危要緊。」

  沒想到能得到師祖的回答,白衣侍從臉騰地紅透了,他忙正了身形,不再四處亂看。

  「國師請留步。」小福子站在宮道上,他個子不是很高,要仰頭才能和國師對上話,他一板一眼地轉交陛下的吩咐,「國師大人您來了,陛下有交代,您若到了請將此馬車帶回府上,保下此人性命後,交由蕭將軍處置即可。」

  一名將士將一輛灰撲撲的馬車移交給國師府的侍從。

  溫城壁偏頭看了一眼馬車,嗯了一聲。

  他的眸色沒有變動,但是有細微的血腥味傳出來,溫城壁的鼻子不錯,他聞得出來裡面有一些獨特的脂粉味道。

  在之前的宮宴上,萬太妃身上也有這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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