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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起他和盧元鶴的恩怨,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估計當時韓秦川毒殺他時,從旁協助的盧氏主力,就是這個盧元鶴。只恨他當年以為這盧元鶴對他只是小打小鬧,這人雖然紈絝,但心xing還是好的,與他脾氣也有幾分相投,算不得他的敵人,不然當初就挑了他的腳筋手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他如今可不是盧元鶴的對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盧元鶴又不認識現在的他。

  盧元鶴下了馬朝茶肆走過來,林雲深心中砰砰直跳,微微抬起眼。盧元鶴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忽然停下。

  林雲深手指微微用力,看了白隱一眼。

  “我道是誰,看著這麼眼熟,原來是江東白氏的長公子。”

  他這話一落,周圍那些不認識白隱的盧氏子弟臉上都露出驚駭的表qíng來,或許他們都沒有想到,曾和他們一起在旅店驅魔的,竟然是師傅口中的妖道白隱。

  林雲深倒是吁了一口氣,他還以為盧元鶴也把他認出來了呢!

  白隱並不搭話,顯然是早已經看到了盧元鶴。盧元鶴伸手將白鷳撥開,自己一搭腿在長椅上坐下:“我說呢,這棲霞里好端端的,怎麼就被人屠了村,什麼人這麼歹毒。如今在這裡看到了一個大魔頭,想必一切都說的通了。”

  旁邊的白鷳道:“你什麼意思?!你不要含血噴人,我師叔可從不殺人!”

  盧元鶴冷笑一聲,湊到白隱跟前:“怎麼,白兄修了妖道,就連記憶都沒了麼,不認識我了?”

  “盧元鶴,”白隱終於抬眼看向他:“苦頭沒吃夠?”

  盧元鶴一愣,白皙的臉龐就露出幾分紅來,眼神兇狠,但似乎有些無奈,抬腳就站了起來:“你不要仗著手上有幾件寶物,會些yīn損的招數,就能為所yù為,我名門正派,怎麼能和你連家門都進不去的魔頭計較?想一想,也不過是個被妖道所縛的可憐蟲罷了。”

  盧元鶴說完,踢了一腳茶桌掉頭就走。就在這時,白隱的捆仙索忽然飛出,直擊盧元鶴的膝蓋,盧元鶴身體一僵,就跪在了地上!

  解氣,解氣!

  林雲深忍不住冷笑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個大魔頭,就該知道yīn山術的厲害,再來招惹我們,修兄一張符,就能讓惡鬼要了你的命!”

  盧氏子弟驚慌失措,卻都不敢向前,只有人跑過去將盧元鶴扶了起來。盧元鶴滿臉通紅,指著道:“好你個白隱,你給我等著,邪不勝正,我看你能猖狂到幾時!今年的朝仙會,你伯父白沖之也會出山,就是為你而來。因果報應,你最後會落的跟林雲深一樣的下場,讓你至親之人,親手將你挫骨揚灰!”

  林雲深目瞪口呆。

  白鷳將自己的馬牽過來說:“師叔,這匹馬給你們,我認識一個盧氏的一個子弟,可以和他共乘一騎。”

  白隱也不說話,將那匹馬牽了過來,回頭看林雲深,說:“上馬。”

  林雲深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老老實實地踩著馬鐙往上爬。白隱忽然伸手,將他半抱著托到了馬上,自己翻身上馬。

  他們離開了茶肆,林雲深腦海里浮現的,全都是剛才盧元鶴說的話,還有他心中很多疑問,突然有些忍不住了。馬背顛簸,他的後背就靠在白隱的懷裡,這個曾經清瘦的少年,如今胸懷竟已經如此結實寬闊。

  林雲深心下悽然,就在剛才不久,他還心裡嫉妒,嫉妒白隱比自己幸運,修了魔道也受人敬重。

  原來並不是這樣的,世道人心從不曾變。

  他們騎馬走了半日,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到了桃花江的時候才下了馬。白隱牽著馬去飲水,林雲深就在後頭跟著,突然道:“傳言說你親手將我的屍身燒了,挫骨揚灰,是真的麼?”

  白隱撫著馬頭,道:“傳言還說,你殺人無數,是個大魔頭。”

  林雲深聞言就沉默了下來。

  傳言。

  傳言很多,傳言能殺人於無形,這些,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只是圖一時嘴快評頭論足,卻不知對別人是致命傷。

  “你怎麼入了魔道了。你這樣,你爹豈不是很傷心。魔道之人,人人得而誅之,你不要步我的後塵。你要想修仙學道,也該學玄門正道。”

  “人有善惡之別,法並無正邪之分。”

  林雲深一愣,覺得這話熟悉,這不是當年他常為自己辯解的一句話麼。

  只是沒人肯聽。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改變了他的想法?

  林雲深抿了抿嘴,說:“還是要走正道,你看我的下場。”

  白隱撫著馬背沒有言語。一行白鷺飛過桃花江,順眼望去,可以看見桃花鎮入口處,處在江浦之上的一個巨型玄鳥神像。

  桃花鎮處在桃花江畔,就在藏青山不遠,名字雖然美,是個鐘靈寶地,只可惜是個鬼鎮。

  因為這個鎮子的人,不是人,是鬼。

  罪魁禍首,自然是林雲深,他在這個鎮上,養了許多鬼。

  林雲深當初在這個鎮子裡養了那麼多鬼,不過是和所謂的名門正派鬥氣,他們說他是邪,他偏要做出一些為正道不容的邪事來。不過既然是鬼,善惡不定,林雲深就在這鎮子周圍,用八卦的樣子,種了一圈的桃樹,用來圈養鬼魅。周圍村子裡的人知道了之後,還是不放心,於是就你加一層,我加一層,久而久之,這鎮子就被桃樹包圍,周圍一圈桃林,所以又名桃花鎮。

  桃花鎮神奇之處就在於,白日裡寂靜無聲,夜晚到了子時,燈火不斷。

  路過故地,林雲深自然想要過去看看。白隱拉住他,說:“還有正事要辦,辦完了,你再回來不遲。”

  “辦什么正事?’

  “回江東。”

  “剛才他們不是說,白家把你掃地出門了麼,你還回去?還帶著我回去?”

  當年把一個魔頭掃地出門,如今回去兩個,白正英不氣死才怪。

  “這些你不用管,跟著我便是,也不要囉嗦,難道還想我把你捆回去?”

  林雲深無奈,只好上馬,想著以後伺機溜走。白隱又要抱他,他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

  白隱道:“隨你。”

  如今劍和包袱都有馬馱著,他身上輕便,上個馬還不成問題。

  當然了,主要是他不想丟人。想上一世他惡名滿天下,就差點呼風喚雨的本事,而他面前這個男人,當初不過是個小打小鬧的少年書生。他怎麼能在白隱的面前露出笨拙的一面來,以後他將處於何地!

  白隱年紀再大,本事再qiáng,也得永遠對他有敬重之心。

  他要的,也不過是敬重而已。

  他們騎馬走過渡口,卻發現那渡口的水,居然是血紅一片。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隨風撲來,白隱就勒住馬停在了原地。

  “有異象。”林雲深說著就要下馬,身體一個趔趄,差點從馬上栽下來,幸好被白隱給抱住了。只是他這一驚,就咳嗽了起來,不一會便滿臉通紅。白隱翻身下馬,將他抱了下來。如今白隱身高臂長,抱他在懷裡,不費chuī灰之力,林雲深不由感到一陣深深羞恥。

  他走到渡口邊上,發現那血水似乎是從鎮子上流出來的。

  於是他就沿著渡口進了桃林,越走那血腥味越濃烈,他本來身體就弱,又折騰了一夜,早就有些撐不住了,只覺得酸氣上涌,直接吐了出來。這邊剛吐完,那邊白隱就遞了一個手絹上來。

  雖然已不是嶄新,但gān淨的很,gān淨到讓林雲深面前的白隱不是個雲遊的散道,而依然是個足不出戶的高門公子。

  那手絹疊的方正,絲毫不見摺痕,林雲深拿在手裡,反倒有些不捨得用。他用袖子擦gān了嘴巴,這才用手絹掩住口鼻,繼續往裡頭走。

  結果剛過了桃林,就在水渠那裡,看到一堆人頭。

  饒是林雲深見慣了鬼怪,見到這場景也是嚇得後退了一步。白隱立即按住他肩膀,皺眉朝水渠里看。

  哪裡來的這麼多人頭?

  只是一剎那間,林雲深就想到了。

  棲霞里!

  是棲霞里那些斷頭屍的人頭!

  第11章藏青篇:殺機

  林雲深望了白隱一眼,說:“棲霞里的人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有人借著我重生的時機來殺人?”

  “要把這麼多人頭運到這裡來可不容易,未必是人所為。”

  “是不是,咱們在這裡住一晚上就知道了。”

  白隱點點頭,仰頭看向頭頂那巨型玄鳥石像。林雲深忽然笑了,他如今面容普通,不如從前清艷,所以看起來格外蒼白,也只有這時候眉眼帶了點從前光彩,說:“這是我那些徒弟孝敬我的。”

  當年他藏青派旗下弟子也有數百人,找匠人雕了這巨型玄鳥像在這裡。其實這石像原本是小白的雕像,小白是異shòu,對於玄門子弟來說尚且駭人,更不用說普通百姓,他們怕嚇到了石匠,所以只照著小白的樣子畫了圖送給石匠,石匠以為是玄鳥,所以雕刻完成之後,和小白並不大一樣,但仔細看,這石像和九天玄鳥也有些不同。

  如今他的數百弟子早已成了一堆白骨,這玄鳥像卻保存了下來。或許正是因為像九天玄鳥,才能保存至今。

  桃花鎮一角,有一座院落,坐落在桃花鎮地勢最高的地方,是林雲深為自己所建,專門用來住人的。他們推門進去,但見裡頭一片破敗,白隱進去清理了一下,林雲深這才又進去了。

  白隱說:“你歇息著,我去找點果子。”

  林雲深道:“你現在這麼勤快,我原來怎麼支使不動你。”

  “要不你去?”

  林雲深就不言語了,這個白隱,多年未見,雖然客氣了一點,但嘴上那點刻薄勁兒,還是一點都沒變。

  白隱看他吃癟,嘴角似露出笑意。等白隱走了,他朝室內打量了一周,裡頭凌亂不堪,花瓶碎片上落了一層灰,帷帳似乎被劍劃破了,上頭結了很多蛛網。他緩了一會氣,面窗席地而坐,然後伸手將窗一推。

  桃花鎮整個鎮子盡收眼底,但見白日陽光下,密布著一個又一個土饅頭。

  桃花鎮裡沒有人住的房屋,而是一個個墳頭。

  林雲深起身拾起地上零落的一面令旗,倒cha在yīn壇中。和盧氏這些玄門神壇都供奉在桌不同,yīn壇要落地為yīn,令旗符頭倒cha,這是yīn山術的詭異之處。他打坐在地,默念了幾句口訣。

  這裡本就是他修行之所。墳地,穢地等極yīn的地方是最適合yīn山術的修行的,借用墳地、屍骨、人血等“yīnxing能量”促進修行。他如今法力全無,將來恐怕會有諸多不便,而且身體孱弱,也是個問題,唯有希冀儘快修行有果,或許才能真正獲得重生。不然即便拖得了一時,不出一年,恐怕也是命歸huáng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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