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少夫人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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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瀚終於見到傳說中的凌夫人。

  模樣長得不錯,身段也還可以,就是有點裝腔作勢。

  「巡撫老爺,再過幾天就要來鵝湖了,指明要到咱們景行苑坐坐。少夫人吩咐,選幾個得力的小廝丫鬟,到時候專門伺候巡撫老爺……」

  「巡撫老爺是何等樣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們這些下賤胚子,能伺候巡撫老爺,那是燒了幾輩子高香!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哪個出了紕漏,我親手打斷他的腿……」

  「費安,費隆,巡撫老爺登鵝湖山那天,你們兩個跟隨左右伺候……」

  酒魄就站在趙瀚旁邊,此刻低聲說:「費安以前叫凌安,是凌夫人的娘家侄兒。費隆以前也是少爺的僕僮,上一代的劍膽,年齡大了就不叫劍膽,已經改回本來的名字。」

  好嘛,琴心、劍膽和酒魄,原來屬於工職名稱,超過了年齡就要換一批。

  趙瀚好奇詢問:「劍膽既然在這裡,上一代的琴心和酒魄呢?」

  酒魄詳細回答說:「琴心去了含珠書院,在書院做助教,專給幼童開蒙,主講《百家姓》、《三字經》、《童蒙須知》和《小學》。酒魄去了鵝湖鎮,在一家商鋪做副掌柜,每月有六兩銀子可拿。我也是酒魄,今後也想去商鋪。先做一年司務,再做一年招待、一年跑街、兩年外帳房,若是一切都順利,五年就能升副掌柜。要是哪天做了正掌柜,每月的月錢就足有十兩!」

  趙瀚瞬間明白過來,費映環作為大少爺,他的身邊人可以外放,一步步接管家族產業!

  二人嘀咕之間,凌夫人已經安排妥當。

  負責後勤採買之人,都是她的心腹屬下,顯然有油水可撈。

  負責左右伺候之人,要麼是她的心腹,要麼是費映環的重點培養對象。她還故意留下少量名額,暫時不對外宣布,等著有心人上貢銀子前來投效。

  訓話結束,各回各處。

  琴心、劍膽、酒魄還想聽殺賊故事,一起簇擁著趙瀚兄妹回屋。

  趙瀚沒有立即吹牛逼,而是問道:「我初來乍到,沒有差遣還情有可原。為何三位兄弟,早就是少爺的腹心之人,這次也啥都沒撈到呢?」

  琴心的表情頗為自豪,不屑冷笑:「她也配使喚咱們?」

  酒魄解釋說:「咱們三人的差事,皆由內院親自過問,只是吃住在忠勤院而已。對了,哥哥是誰領著住進來的?」

  「墨香。」趙瀚答道。

  劍膽笑著說:「哥哥跟咱們一樣,都是自己人,只受內院差遣,不必怕那凌夫人。」

  酒魄又補一句:「但也別輕易招惹她。」

  「她來頭很大?一個家奴,竟敢以夫人自居。」趙瀚有些好奇。

  酒魄回頭看看,發現房門已經關好,低聲八卦道:「她以前是老夫人的丫鬟,頗得老夫人寵愛,甚至當成半個女兒養大。少夫人懷孕的時候,老夫人就把她送到景行苑,本意是給大少爺做妾暖床的。少夫人就不樂意了,強行將她許給費管事,當時費管事還只是少爺的書童。」

  「少夫人如此做法,老夫人就不說什麼?」趙瀚問道。

  劍膽也忍不住八卦:「老夫人自然生氣,面子上掛不住啊。可少夫人脾氣也大,竟然挺著大肚子回娘家,少爺坐船一天一夜才追回來!」

  趙瀚感覺好有意思,就像在看古裝宅斗劇。

  一個丫鬟,好不容易討得老夫人歡心,如願以償的去伺候大少爺。還趁著正妻懷孕,不知如何說動老夫人,眼看著就能給大少爺做妾,誰知卻被正妻許配給書童!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這位凌夫人,顯然還做著夫人夢,雖然無法夢想成真,卻可以在家奴面前過乾癮。

  ……

  又過兩天。

  費映環接到橫林祖宅召喚,匆匆趕去河口鎮,全程陪同江西巡撫。

  趙瀚兄妹倆,暫時啥都不干,每日好吃好睡。

  給小少爺做書童的事情,似乎已經被人遺忘,小妹也暫時沒有任何安排。

  不過嘛,費大少爺血戰反賊,興之所至沙場賞月的事跡,已經迅速從忠勤院傳到內院。

  而且添油加醋,演化出各種版本!

  這天,侍女墨香突然過來,滿臉微笑道:「瀚哥兒,少夫人有請。」

  趙瀚吩咐小妹不要亂跑,拱手作揖道:「煩請姐姐帶路。」

  跟隨墨香離開忠勤院,經過一條植滿翠竹的過道,又踏進一扇拱門便來到內院。

  穿過小院,順著迴廊七彎八拐,很快便進了間小廳。

  墨香站在小廳門口,對另一個侍女說:「迎春姐姐,人帶到了。」

  侍女迎春說:「你自去吧。」

  侍女墨香,立即作禮告退。

  迎春瞧了趙瀚一眼,面無表情說:「跟我進來。」

  少夫人的貼身丫鬟,看來不好打交道,趙瀚全程閉嘴沒亂說話。

  迎春掀開門帘,帶趙瀚進入裡面的大廳。

  大少奶奶婁氏,正坐在桌前翻閱什麼,不時拿起毛筆寫寫畫畫。

  「娘,女兒把人帶來了。」迎春終於露出笑臉。

  這一聲「娘」,當然不是親媽的意思,而是內院奴僕對主人的親暱稱呼。

  婁氏放下毛筆,轉過身來,吩咐道:「給小哥兒沏杯茶。」

  「是。」迎春躬身退後。

  婁氏的氣質溫柔端莊,對待趙瀚也非常和藹,微笑說:「不要害怕,坐下說話。」

  「多謝夫人!」趙瀚拱手坐下。

  婁氏對此頗為滿意,點頭讚許:「不怕生,不露怯,舉止從容,確實比家生子更優秀。」

  趙瀚說道:「夫人謬讚了。」

  婁氏見他小小年紀,就表現得言行得體,不由問道:「你家裡是作何營生的?」

  趙瀚重複當初的謊言:「回稟夫人,小子出身儒戶,家父乃霸州府武清縣舉人。因耿介清正,家父雖然中舉,卻拒絕鄉民投獻,家貧挨不過今年災荒。舉家逃難之際,又遇馬匪洗劫,全家只剩我與小妹相依為命。」

  「令尊清廉之士,讓人佩服,」婁氏嘆息道,「小小年紀,就流落異鄉,你們兄妹也是可憐。」

  趙瀚說道:「人各有命,不必怨天。」

  一個十歲孩童,表現得如此從容,婁氏越看越喜歡。她問道:「獨流鎮夜襲亂賊之事,可是真的?」

  趙瀚微笑道:「半真半假。」

  「哦?」婁氏有些詫異,「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趙瀚說道:「小子當時體弱,妹妹也在病中,沒有跟著公子一起殺敵。之所以那般說,是小子初來乍到,害怕被其他下人欺負。至於進獻破敵之策,也是公子所為。」

  婁氏略作思索,笑道:「你就別往少爺臉上貼花了,若真是他想出的計策,早就自己說了無數遍。」

  「可以是公子獻策,」趙瀚提醒道,「聽說巡撫老爺就要來了。」

  婁氏不由笑得更開心:「小小年紀,便七竅玲瓏,不愧出自世舉儒業之家。你這般優秀,想必令妹也不差,明日讓她住進內院。」

  「多謝夫人提攜。」趙瀚非常高興。

  婁氏又說:「至於你,少爺另有安排,且先在忠勤院安心住著。」

  趙瀚說道:「小子隨時聽候差遣。」

  侍女迎春終於把茶沏來,放下說:「小哥兒請慢用。」

  趙瀚說道:「有勞姐姐。」

  婁氏對迎春說:「瀚哥兒初來,給他包二兩銀子見面禮。」

  二兩銀子?

  迎春頓時有些驚訝,不由多看了趙瀚幾眼,領命前去準備封包銀子。

  婁氏又開始拉家常,問趙瀚吃住是否習慣,適不適應江西的氣候云云,仿佛化身為趙瀚的家族長輩。

  終於,迎春把封包拿來。

  婁氏笑道:「這是見面禮,拿去吃茶。」

  趙瀚立即起身作揖:「多謝夫人賞賜,小子先行告退。」

  「去吧。」婁氏面帶微笑。

  迎春一改之前的面無表情,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不但把趙瀚送出小廳,甚至親自將他送到內院門口。

  「瀚哥兒,」迎春突然告誡說,「若是遇到棘手之事,又進不了內院,見不到少爺、少夫人,可去找忠勤院的仲良。」

  趙瀚拱手道:「多謝姐姐提點。」

  回到忠勤院,趙瀚先是找到酒魄,旁敲側擊的打聽消息。

  酒魄打開窗戶,指著一個給大樹澆水的老僕:「喏,他就是仲良,專職忠勤院和翠竹巷的灑掃澆灌。」

  「你跟他熟嗎?」趙瀚又問。

  酒魄笑道:「一個掃地澆水的老傢伙,我沒事跟他熟幹嘛?」

  好嘛,就連酒魄都不知道,這裡有個老僕是內院的眼線。

  少奶奶婁氏,顯然對忠勤院瞭若指掌,包括費管事的老婆以夫人自居。

  之所以沒翻臉,無非兩個原因:

  第一,費管事是費映環的書童出身。

  第二,凌夫人是老太太的丫鬟出身。

  哪天費氏的老太太,也就是費映環的親媽,兩腿一蹬魂歸西天,少奶奶婁氏必定撕破臉皮!

  趙瀚仔細琢磨,自己究竟算大少爺的人,還是少奶奶婁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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