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最佳人選
許南星點了點頭，轉過身，拍了拍身前高聳的堅硬石壁。
「你剛發我的定位不太準確，我用妖力和搜羅令才找過來的，可僅僅只發現了一絲殘存的異生物氣息，根本沒有什麼秘境。」
聽後，蘇木急忙上前探查了一番，的確沒有發現高青竹所說的洞口。
「這不可能……」高青竹撥開了原本籠罩在石壁上的藤蔓與樹叢，蹲下身，竟發現原先本該出現在這裡的洞口沒了，變成了實心的牆面。
身後的決明若有所思，開口道：「難道……秘境已經消失了？」
「我們來晚了？」高青竹起身，愣在原地，「那萬歲怎麼辦？」
蘇木蹙起眉頭：「除非蜃景將秘境投放在其他地方，否則萬歲……將被永遠困在蜃景製造的假秘境裡……」
「那找到蜃景可以救出萬歲嗎？」許南星出聲問道。
蘇木閉上眼搖了搖頭，像是在說一件十分絕望的事情，輕聲道：「不行，除非……」
許南星：「除非什麼？」
依次看了眼面前的三人，蘇木道：「我們幫不上忙，除非萬歲自己破解，可關鍵怎麼破解，沒人知道……」
「至少，他回家了。」高青竹身後，決明沒來由地冒出這麼一句。
這話聽著並不舒服，但這對已沒有家的決明來說，反而是令他羨慕的，即便，那些都是假象……
抬眸，望著面前高聳的石壁，高青竹陷入深深沉思。
萬歲，只希望你能做出一個讓自己真正不後悔的抉擇……
……
已是夜裡，長生秘境中的夜空反覆閃爍著五彩的流光絢景，似是裂開的天空投射下的光芒，奪目惹眼。
萬歲望著天之流光，神情顯得呆滯。
突然，他眼中恢復了些光彩，一下子回過神來。
白日裡看見天邊的那雙巨眼，此刻還深深印刻在他腦海，在秘境裡兜兜轉轉大半天，卻是一無所獲，最終放棄的他坐回湖邊，就這樣望著天直到入夜。
他想試著在天上發現什麼，興許那個怪東西就藏在某個角落，抱著這樣的想法一直仰面看著，竟讓他忘記了時間。
回過神的萬歲將頭垂下，轉了轉脖子，酸疼的難受。
起身正想離開時，一個稍顯疑惑的稚嫩聲音傳了過來。
「萬歲哥哥，你沒走？」
看著面前面露困惑的須淼，萬歲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沒有，有些事，所以耽擱了。」
他未將天空中的巨眼告知須淼，不願讓一個孩子知道有關異生物的事，以免讓他覺得害怕。
「對了，我在你家門口放了些藥，你吃了嗎？感冒咳嗽好些了沒？」
須淼拍了拍胸脯，像是個小大人的模樣說道：「嗯嗯，吃了吃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說了，我身體好著呢！咳咳……咳咳……」
剛說完，須淼就又咳嗽起來，萬歲無奈笑著，上前替他拍了拍背。
「別逞能了，快回去睡覺，別又被夜裡的風吹著涼了。」萬歲半推著須淼回家，一邊說著，「等你進家門了，我也就回家睡覺了，今天，還真是累了……」
說罷，萬歲打了個哈欠，眼眶內頓時氤氳上一層濕潤。
身前的須淼聽到他說回家，轉身不解地看著萬歲，歪頭道：「可是，你已經回不去了。」
萬歲抹去眼角因哈欠而流出的淚水，彎下身摸了摸須淼的頭髮，笑道：「你在說什麼呢，怎麼就回不去了？」
須淼先是一愣，而後天真地咧嘴笑道：「哈哈，我是說，太晚了不方便嘛！好啦，那我回去了，萬歲哥哥路上小心哦！」
「嗯，進去吧。」萬歲朝他揮了揮手，直到看見須淼踏進家門，他才轉身離開。
不知為何，他這心裡總有種莫名的不安。
他停下步子，回頭望向須淼家緊閉的大門，皺眉回想起剛才，他從須淼眼中看到的……那一瞬間的冷漠……
「是錯覺嗎？」萬歲敲了敲腦門，想來是最近思考得事情太多，才會一時間看錯。
這段時間，萬歲真的變了太多，在長生秘境中時，他常常展露笑顏，只因他們是同一類人，能夠互相陪伴，但當他走出秘境時，他又變回了那個終日不苟言笑、不願與人親近的萬歲。
搖了搖頭，他努力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終於將內心平復下來後，才邁開步子向著高處走去。
待萬歲走遠，原本已進家門的須淼突然將大門開出一條小縫，露出那隻灰黑色的大眼睛，目視著萬歲離開的方向。
他雙目無神，平靜的眸中不起一絲波瀾，透著股無情的冷漠。
看見萬歲逐漸從視線中消失，須淼才面無表情地將門打開，一步跨了出來，直直站在門口。
他環顧了遍整個長生秘境，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頭頂的炫彩流光。
忽的，須淼抬起手，張開手掌舉過頭頂，像是在抓取某件東西，隨著他緩緩將手握緊，天空中的絢爛光芒也逐漸消失。
秘境中的夜原本是那般綺麗，驟然之間，只剩下一片死黑。
而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須淼的雙眸閃爍著異樣的光，他靜悄悄站立在原地，依舊望著萬歲離去的方向，不曾斜視其他地方。
……
另一邊，萬歲已至高處，來到石門前，正打算開啟石門離開秘境，誰料周遭突然暗了下來。
猛地回頭，他發現秘境天空中的流光竟不見了蹤影。
「怎麼回事……」萬歲向四周望去，皆是無盡的黑。
「你今天，出不去了。」
正不解之時，須淼那清脆稚嫩的聲音傳來，隨後，便看見他撥開面前的樹叢，來到萬歲面前。
「須淼？你怎麼來了？你剛那話什麼意思？」
萬歲察覺到了不對勁，眼前的須淼不像平時那般，沒了原有的活潑，像是變了個人，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感，反倒是藏著一絲好奇。
而那一絲充滿求知慾的好奇，令萬歲不解。
旋即，便聽見須淼莫名奇妙地問道：「你為什麼想留在長生秘境？」
「什麼？」萬歲聽見了他說的話，卻未懂他為何這麼問，心中覺得須淼有些不正常，萬歲已一隻手背在了身後。
只見他背靠著身後的石門，放在背後的手已悄然去摸石壁上的機關，準備隨時逃走。
可誰知，面前站著的男孩忽然背過身去，說道：「我說了，你今天出不去的，哦不……你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須淼……我沒懂你意思……」
萬歲見他轉過身去，一邊說著話，一邊迅速回頭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石門的機關，但是——
門卻像是被死死焊住了，怎麼也打不開來。
即便萬歲的力氣再大，他也無法將石門強行破壞。
「你做了什麼？」回頭，萬歲深深皺著眉問道。
「別問這些，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說罷，須淼向山坡下走去，示意萬歲跟上。
萬歲起初猶豫了，可想到須淼變成了這樣，加上放心不下整個長生族，最終還是跨出了那一步。
豈料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場景迅速轉換。
萬歲將眼睜開，發現周圍已不再是長生秘境，頓時明亮起來。
「好吃的肉包子！快來看一看！瞧一瞧咧！」
「新鮮水果，這位姑娘，要不要買幾個？」
「快看！那裡有泥人！做的真漂亮！」
耳邊，儘是集市的嘈雜聲響，叫賣聲不斷。
萬歲環顧四周，竟發覺自己置身在千百年前的古代。
「跟我來。」一個矮小的身影從身邊越過，萬歲側過頭，發現正是須淼，不知他要將自己帶往何處。
「你究竟是誰？帶我來這兒做什麼？你對長生族做了什麼？」萬歲不停追問，只要是有關長生一族的，他便表現得格外上心，與其平時少言寡語的性格相悖。
但對方仍舊朝前走著，絲毫沒去理會萬歲。
一時不爽，萬歲欲上前抓住其肩膀強行停下，誰料須淼倏地轉身盯著萬歲，說道：「看我左手邊的方向。」
疑惑著的同時，萬歲向著他所說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一家藥鋪，裡頭正在抓藥的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而一旁正在會診的是一名大夫，看著僅有三十上下，一身素布灰衣，臉龐卻清秀的很。
萬歲怔愣在原地，驚訝地望著那個年輕大夫。
「認識？」須淼開口。
「嗯……他是我故友，如果我記得沒錯……」萬歲抬起頭看了眼藥鋪門口的牌匾，上面寫著「源草堂」三個字，繼而說道，「他是源草堂的大夫，去世的時候，只有三十二歲，我是親眼看著他在我面前死去的……」
說著，萬歲的眸子黯淡下去，沒了光。
「那他是怎麼死的？」須淼接著問道。
「病死的。」
「你們關係很好？」
「嗯……」
「很奇怪，你的記憶，太零碎。」須淼抬頭仔細看著萬歲的臉，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萬歲向後退了幾步，皺眉問道：「為什麼讓我看這些？」
想了想，萬歲忽然明白過來，「你在竊取我記憶？憑什麼？而且還要……還要讓我再回想起來……」
「這些都是你記憶深處的東西，你好像想把它們都忘記，我好奇，就把記憶重現了。」
「好奇？」
「嗯。」須淼點了點頭，「我好奇，為何你作為人類，卻擁有著這麼多的記憶？」
「因為我活了很久。」
「這我知道。」
「那你問我做什麼？直接看我記憶就行，又何必讓我再親眼看一次？」萬歲顯得不滿，他撇過頭未再去看藥鋪中的年輕大夫，閉上眼，想儘量忘記那些不好的往事。
只可惜，他忘不了。
見萬歲突然閉上了眼睛，須淼則繼續說道：「我能看記憶，卻不能知道你的想法。」
「為什麼要知道我想法？」萬歲將眼睜開，奇怪地看著須淼。
「因為我要觀察你們人類的日常作息、思維想法、行為動作……而你，是最佳人選。」
聽後，萬歲更加困惑，自己怎麼就成了他的所謂「最佳人選」？
須淼收回看著萬歲的視線，將目光放在了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語氣平淡地說道：「因為，我想做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