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來自地獄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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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許星辰。

  從此便對他念念不忘。

  後來得知他在羅浮山死去,我的心跟著一起死了。

  再後來,我意外得到了能夠讓許星辰起死回生的方法,只可惜,那是禁術。

  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根本不是復生之術,而是……

  「是什麼?」許南星焦急問道,對虹的往事頗感興趣。

  令二人沒想到的是,虹竟然在一千多年前就遇見過許南星的前世,更令他們意外的是,她還喜歡過許星辰。

  高青竹翹著腿靠坐在沙發一邊,一手撐著腦袋仔細聆聽著。

  不知為何,她這心裡,總有塊地方起了疙瘩,有那麼些不舒服,難道是因為虹喜歡過許星辰?那她待在臨海車站的原因,真是因為許南星嗎?

  微微側頭瞅了眼許南星,他還一臉好奇地等待著虹給他解答,高青竹心裡嘆了口氣,繼續聆聽著。

  虹苦澀笑道:「那時,我還小,以為使用了禁術就能讓他復活,誰知……我不過是養了一隻惡魔……」

  ……

  深秋,僻靜的山谷內落滿了楓葉,黃楓谷被染成紅色,落葉中夾雜著黃,將地面鋪滿,輕輕踩上,「吱呀」一聲,在這份靜謐中逐然綻放。

  就在那滿是落葉的畫面中,一個瘦弱的身影,光腳站立在一顆紅透了的楓樹下,仰面望著蔚藍的天空。

  她抿了抿唇,擦去落在臉上的灰塵,快步跑向一處偏僻的山洞鑽了進去。

  山洞的頂部是中空的,能望到外面的景色。

  楓葉時不時經由頂部的大洞飄落進裡邊,隨著一道陽光灑下,將洞內那片鋪滿了楓葉的區域映照成金色。

  而就在那金晃晃的區域正中央,長方形的石床之上,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臉色白淨,微微透著紅潤,其上翹的嘴唇淡淡勾起一抹弧度,他像是睡著,卻又似是在笑一般。

  那頭黑色的長髮由石床邊緣傾灑而下,稍顯凌亂。

  女孩看見了,急忙上前將他頭髮梳理好,整齊地擺放在了兩邊。

  然後,就那麼伏在石床邊上,靜靜地看著他。

  「求求你了,你快醒吧,已經快三天了,再不醒,這副剛做好的身軀,怕是又要腐爛了。」

  女孩嘆息著,渴望的眼神中還裹挾著一絲哀求,望著面前男人似笑的容顏,她也一併跟著,情不自禁揚起了唇角。

  就這麼等待著的時候,那份滿含的期待卻最終轉變為了失望。

  禁術的有效時間為三日整,正午一過,女孩所做的一切便都成了泡影。

  頭頂,烈陽高照,已到正午時分,但眼前的男子依舊未醒,女孩黯然起身,眸中最後那絲殘存的希冀也隨之破碎。

  「果然,不可能了嗎……」她失落轉身,正要離開,卻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輕微響動。

  猛然回頭,女孩發現那名男子已坐起身,眼神呆滯地凝望著她。

  「星辰哥哥!我是虹啊……」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淚水奪眶留下,在臉上形成兩道深深的淚痕,邁著踉蹌的步子奔向坐在石床上——那個被她叫做許星辰的男人。

  自此,兩人生活在了一起。

  幾天後,虹將採摘來的的野果餵給許星辰,他木訥的眼神始終如一,只是張嘴將果子嚼碎、咽下,像是進行著一連串早已設定好的動作。

  他不會說話,沒有感情,空洞的眸子看不出任何光亮。

  除了會呼吸、會吃東西、會走路以外,其餘都是需要靠虹教他才能學會。

  「星辰哥哥,果子甜嗎?」虹笑盈盈地望著他,充滿愛意的眼中只能看見許星辰的存在。

  只可惜,許星辰並不能理解她說的話,只是機械地咽下果子,不作回答。

  這樣無趣的日子持續了快半個月,但虹依舊將他當做自己唯一的依靠,生活在這片靜謐的黃楓谷中。

  直到有一天,許星辰開口說話了。

  還記得他問得第一句話是:「我叫什麼?」

  「許星辰!」虹驚喜道,這是她第一次那麼開心,因為她知道,用自己血肉施展的禁術真的有效!

  許星辰終於說話了!

  「那你呢?」他又問道,但臉上的表情依然不豐富。

  「我叫虹,是一條剛修煉成蛟的蚺。」虹耐心解釋道。

  許星辰默默重複了遍她的名字,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虹,我記住了。」

  此後,虹常伴許星辰左右,竭盡所有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給了他。

  那一日傍晚,他們站在山谷盡頭處的小溪邊上,望著遠方燒紅的天空出了神。

  「好美,像是天著火了一樣。」虹昂起頭,指著天上的赤色雲霞,不由讚嘆著。

  許星辰看著她,沒來由地問了句:「你喜歡紅色?」

  「嗯,是啊,你看這片天,再看這片黃楓谷,分明是紅色似血的楓葉,卻被世人稱作黃楓,他們也太不懂得欣賞了,紅色又喜慶又漂亮,我當然喜歡了!」

  「那……」

  許星辰忽的將手伸向虹的黑髮,由頭頂至發尾,在他輕輕地撫摸之後,那一瞬間,鮮紅的發色從頂部噴張而出,轉眼,那頭黑亮的髮絲便成了似火般的嬌艷。

  虹的臉上滿是震驚,她看著自己火紅色的秀髮,開心地咧嘴笑著。

  「喜歡嗎?」許星辰問道。

  「喜歡!星辰哥哥好厲害。」

  一聽虹叫著自己的名字,許星辰撫在虹頭髮上的手不由一頓,微微蹙起眉頭。

  不知為何,他並不喜歡這個名字,就像是將別人的所有物強硬塞在了他的身上。

  收回手,許星辰回過身,向著身後的小溪走去。

  「星辰哥哥要回去了嗎?」虹快步跟上,但在沒走幾步後又停了下來。

  許星辰並未回答她,而是踏過了那條淺又清的溪水。

  小溪不寬,十步便能到達對岸,但許星辰在走過時,每落下一步,腳下便生出了一朵冰晶般的蓮花,直至他到了對面,其走過的地方已長出了十朵剔透如玉的花來。

  虹光腳踩在石頭上,快速穿過了小溪,驚喜道:「這些都是星辰哥哥變出來的嗎?真好看。」

  許星辰疑惑地看著那幾朵蓮,輕聲問道:「你用的是蓮花作引?」

  一聽這話,虹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對,我用的引魂蓮,遇水則盛開。」

  「怪不得。」許星辰喃喃道。

  轉身準備回去時,忽而想起虹總是星辰哥哥的叫著自己,他停下步子,柔聲說道:「虹,以後別叫我許星辰了。」

  「為何?」

  「因為……」他垂眸思慮片刻,又回頭望向方才雙腳踩過的地方,那朵朵蓮花盛放而開,只聽他緩緩說道,「我不想做別人的影子,我是我自己。」

  「步步生花……就叫我步花容吧。」

  「可是……」

  望著步花容離去的背影,虹愣神地站立在原地。

  為什麼?星辰哥哥變得有些陌生了?

  那時的虹還不知道,她使用的所謂復活之術,根本不是死而復生,而是利用自己的血肉,以引魂蓮作引,召回許星辰一魄,孕育出了來自地獄的惡魔。

  半月後,谷內的楓樹林成了光禿禿的一片,虹也終於發現了步花容奇怪的一面。

  夜裡,他總會獨自出去,站在月色之下自言自語。

  跟了他幾次,每每都是這樣,而今天,虹想聽得更清楚,便走得近了些。

  誰料,被他發現,但奇怪的是,他並未生氣。

  「虹,我想讓你看看真實的我。」這是虹在暈倒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而出現在眼前的畫面忽然變得明亮,步花容將束髮放下的同時,那頭在月色下亮澤的秀髮便成了金色,在黑暗中閃耀起璀璨的光芒。

  如同湖面曳動的波光,耀眼明滅。

  步花容,你到底是誰?我啊,究竟利用禁術製造了怎樣一個人?

  這是虹對自己的質問……

  待再次睜開眼,她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星辰哥哥,為何要把我關起來?」

  「不要叫我許星辰,我說過,我有名字,叫我步花容。」

  「那你究竟是誰?」

  「我……」步花容頓了頓,答,「來自地獄。」

  「那裡遍地血池,天上下著血雨,我的身體被鎖鏈鎖著,日復一日地遭受蝕骨之痛,直到一束光灑在我臉上……」

  「是你,是你救了我,讓我回到人間,獲得了重生。」

  「可我不懂,你為何要叫我許星辰?我不是他,更不想為了活下去而成為別人。」

  「虹啊,我愛你,可我怕你在知道我並非許星辰後拋下我,聽話,乖乖待在這裡,我會每天照顧你,愛護你。」

  「你瘋了。」

  「我本就是瘋子!」

  「救命,救命!」虹大聲喊叫著,但在這片無人的黃楓谷中,唯一回應她的,便只有自己的回聲,以及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步花容將她像畜生一般圈養在牢籠之中,防止她逃跑,還封禁了她的妖力。

  日日看著面前的黑色鐵籠,那份絕望、崩潰險些將她最後殘留的底線壓倒。

  她竟抱著一絲希望,期待著步花容能夠想明白,這樣關著自己是不對的。

  可當她醒來看見籠子外早已備好的食物時,終於,內心僅存的那根絲線斷裂開來。

  「步花容,我恨你,若是我有機會逃走,我一定要想辦法殺了你……」虹呆坐在鐵籠內,自言自語著。

  隨後,那份帶著恨意的眼神漸漸弱了下去。

  「星辰哥哥,這一世,虹再也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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