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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做夢也沒想到安嘉樹會說出這麼一句來,自己跟他,之前可是連句話都沒說過,唯一的接觸,就是當初吃醉了撲他的事,可他沒認出自己,自己也不記得他,就跟陌生人沒兩樣,說起來,自己跟安遠安志還更熟絡些,他說出這話,卻讓自己不知如何應對了。

  好在岳錦堂接了過去:“嘉樹這話說不是,人各有志,再說,安姑娘這般好手藝,總待在冀州豈不是天下食客的損失嗎,你安府反正也不缺好廚子,得了,今兒既來了,也不能白來,就給你們做個評判好了。”

  說著,看向崔慶:“崔慶,剛本王一進來就聽見你嚷嚷不服,本王親自來斷一斷輸贏,你該服氣了吧。”

  崔慶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青,都說不清是個什麼色了,逍遙郡王岳錦堂跟安府大老爺安嘉慕私jiāo甚篤,這大燕誰不知道,別看安嘉慕就是一個白身,並無官職,可此人八面玲瓏,安記的買賣更是遍布天下,安府二老爺如今又是吏部侍郎,更使得安府在官場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正因如此,鄭chūn陽師徒三人才會在冀州安府存身,不然,師傅早把老傢伙收拾了,哪還會有今日這般後患,而岳錦堂今天忽然cha進來管這檔子閒事,怕自己落不上好,卻也不敢反駁,只得道:“王爺若肯屈尊做評判,不僅是在下的榮幸,我師傅臉上也有光彩。”

  岳錦堂目光一閃:“崔慶,這時候把你師傅搬出來,莫非是想嚇唬本王不成?”

  聲音已有些冷,崔慶嚇了一跳,忙躬身:“崔慶不敢。”

  岳錦堂哼了一聲:“還有你不敢的事,倒不容易。”

  看了眼桌子上的菜,不禁皺了皺眉:“大冷的天,吃這油膩膩的東西,也不怕倒了胃口,本王平生最不喜長魚,倒是喜歡南邊的小點心,光瞧著就勾人的胃口,這麼著,你們倆一人再做一道點心,讓本王來評判評判如何?”

  在場眾人均愕然,這位倒是來當評判的,還是來攪局的。

  梅先生沒好氣的道:“已比過三輪,若是再做點心可是第四輪了。”意思是這是富chūn居的,不是點心鋪子,你要吃點心,來錯了地兒。

  岳錦堂卻呵呵一笑:“這麼多年,梅先生的脾氣倒是一點未變啊,前次進宮,皇上還說起先生呢,言道常懷念先生在宮裡的日子,只因聽說先生年老體弱,方才不忍勞動先生進京,今兒一瞧,本王倒覺得傳言不可信,先生紅光滿面,甚為康健啊,等本王回京定稟告皇上這個好消息,也免得皇上惦記著。”

  幾句話說的梅先生臉色都變了,之所以託病,就是不想進京,尤其宮裡沒有了鄭老頭子,就沒有美食,也沒了說話兒鬥嘴的人,有什麼意思,更加不想看到韓子章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臉,若不是鄭老頭寬宏大量,為了天下廚行的和睦,哪有他得意的份兒。

  也是鄭老頭那倆徒弟不爭氣,如今好容易有個爭氣,能繼承鄭老頭衣缽的小丫頭,說什麼也不能讓這丫頭吃虧,只不過,岳錦堂這小子說話真叫人不愛聽。

  捋了捋鬍子:“郡王如今倒跟過去不同了,如今都幫皇上辦差了,老夫甚為欣慰啊,待老夫進京,定在皇上面前好生舉薦逍遙郡王,多給王爺些差事,也能為皇上分憂。”

  噗……岳錦堂一口剛入嘴的茶,直接噴了出去:“梅老頭兒。”

  梁子生一見不好,忙站了起來:“那個,梅先生,王爺,咱們還是先斷出兩人的輸贏才是。”說著抹了把冷汗,這兩位一位帝師,一位郡王,這會兒怎麼成小孩子了,竟鬥起嘴來。

  卻也不禁看了安然一眼,心裡暗暗琢磨,這丫頭不言不語的,這後戳當真硬實啊,他可不信好端端的逍遙郡王會跑來富chūn居,定是為了這丫頭來的,可瞧著又不像,若真為這丫頭來的,何必再比什麼點心,這位王爺的路子還真讓人摸不透。

  想到此,開口道:“下官斗膽說句話,這幾道菜如今已涼透,怕也比不出輸贏來,倒不如再做一道點心,也不拘南北,讓他二人各顯其能,做自己拿手的,有道是名師出高徒,這點心做的必然不同凡響,也讓下官跟在座的齊州八大館子的東家,再見識見識兩位大廚的jīng湛廚藝。”

  梅先生看向安然:“丫頭你怎麼說,若你不應,自有先生替你做主。”

  安然心裡不由一暖,雖說穿越來遇上了諸多不順,讓她一度心寒,卻也有脈脈溫qíng,冀州府有gān娘一家子,有師傅師兄,到了齊州有梅先生,有高炳義,有狗子娘倆,有栓子一家,有順子,還有周圍這些前來幫自己站腳助威的南派廚子,還有梅大。

  安然忍不住看向梅大,只這麼看著他,都覺心境安寧,微微笑了笑,點點頭,看向崔慶笑容頓收,含著淡淡的嘲諷之意:“韓御廚的親傳弟子,安然今日算領教了,果然名師出高徒,想來這耍賴的功夫也是一脈相承了。”

  崔慶卻不以為意,能再比一場,對自己有利無害,她願意說什麼讓她說唄,反而頗為無恥的嘿嘿一笑:“我師傅的高明之處,豈是你一個小丫頭能知道的,既王爺開口了,崔慶今日自要拿出自己的本事來,就做一道蓮花卷好了。”

  梅先生點點頭:“這道蓮花卷也是御宴菜品之一,雖是點心,卻jīng致典雅,做出蓮花形來,光瞧著就叫人賞心悅目,當日鄭老頭做的這道蓮花卷,老夫可是吃過不少回,倒不知韓子章做的如何?”

  幾句話讓崔慶臉色一變:“鄭chūn陽是我師傅的手下敗將,這點心自然是我師傅做的更地道。”

  梅先生哼了一聲:“那老夫今兒倒是要見識見識韓御廚高徒的手藝了。”

  安然卻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崔慶會選更難一些的,卻不想選了這道蓮花卷,雖jīng致漂亮,卻著實稱不上什麼難度,不過,崔慶也是個極聰明的廚子,知道變通,這道蓮花卷本來只用白面做成蓮花形,他卻加入了紫薯泥,使得這道點心顏色更為豐富,趁著下頭翠綠的荷葉形琉璃盞,jīng美的仿若藝術品,叫人不得不讚嘆。

  崔慶見眾人臉上均有讚嘆之色,頗為得意,嘿嘿笑著看向安然:“在下做的這道蓮花卷,不過是一道再尋常不過的點心,倒是想領教安姑娘的神乎其技,也好讓在下心服口服。”

  安然冷笑了一聲,看了周圍一眼:“今兒既做的都是南菜,這點心安然便做一道南邊的小茶食好了。”說著,叫兩個小徒弟舀了面,開始和面。

  崔慶一眼不錯的盯著安然的動作,半晌兒臉色一變,心說,這丫頭莫不是要做茶饊?

  茶饊正如安然所說,是南邊民間的一道小點心,尋常街巷間便有賣,雖尋常,卻極不易做,需用白jīng面,拉出像麻線一樣的細面絲,繞成四寸多長、一寸多寬的套環,環環相連,呈梳狀、jú花形等網狀圖案。做茶饊不難,做的jīng細卻極難,故此,也是南菜里的另一個絕活,倒不想這丫頭竟會做這個。

  茶饊雖是南邊的平民小食,北方人卻知之甚少,如今都萬分好奇的盯著安然的動作,見她搓條,盤條,熟練非常,軟綿的麵條在她的縴手里,竟仿佛活了一般,拉到細如髮絲之後又纏成各種形狀,溫油炸出,竟是一次一個花樣兒,扇子型、梳子型、寶塔型、荷花型、葫蘆型、jú花型……一個個jīng美的造型炸制而出,放到旁邊的竹編篩子裡瀝去油,香脆鮮活。

  不知是誰開始數了起來,一種,兩種,三種,四種……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齊,數到十二的時候方才停下,隨著眾人的數數,崔慶的臉色已經白的沒了一絲血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道看似平常的茶饊,有多難,做出來容易,做的如此jīng美,便自己平生所見過的南派大廚里,也沒有一人能比得上這丫頭的功夫,看似簡單的盤條,拉條,卻需極為jīng湛的廚藝才能做到,慢說自己,自己的師傅韓子章怕也做不出如此jīng美的茶饊來。

  這第四輪自己輸了,一想到剃成禿子回京,崔慶的汗都出來了,即便再不要臉,這個臉面可也丟不起,不如先溜了躲起來,等風頭過來再說。

  想到此,根本不管自己的徒弟,身子一縮哧溜就想鑽進人群里,可惜,剛一動就被一隻鐵鉗似的大手抓住,接著便聽見異常難聽的聲音:“想跑……”這個難聽的聲音剛鑽進耳朵,崔慶就覺腿窩子挨了兩腳,腿一軟,跪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側頭看見梅大一張醜臉頗為猙獰,心裡不免怕上來:“你,你想做什麼,你崔爺可不是好惹的,今兒你得罪了崔爺,待以後……”崔慶話沒說完,嘴裡就給什麼東西堵上了,只覺臭不可聞,。

  是狗子從他腳上扒下來的襪子,順子找來了繩子,跟狗子兩人三兩下就把崔慶捆成了待宰的豬,把眼睛一蒙,嘿嘿笑道:“大傢伙在富chūn居枯坐了大半天,這會兒好容易有了個樂子,大傢伙可得好好瞧著。”說著,舀了一勺熱水衝著崔慶的腦袋就澆了下來。

  便崔慶嘴被堵著,都能聽見悶悶的慘叫聲,接著,就覺好幾隻手在自己腦袋上遊走,任他怎麼掙扎都沒用,等眼上的布拉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光禿禿一根兒毛都沒了,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劉成剛要上前,見梅大站在一邊兒冷冷看著他,頓時嚇的一激靈,不免縮了下脖子,梅先生這個僕人可不是善類。

  梅大冷冷看了他一眼,彎腰,伸手,把暈過去的崔慶提了起來,大步走到富chūn居的大門口,直接丟了出去。

  劉成這才跑了出去,叫夥計抬著崔慶回了燕和堂,今兒這四輪比試下來,崔慶得意而來,卻成了禿子,可是把韓御廚的臉丟盡了,若韓子章追究下來,自己怕也摘不出去,想起安然,不禁暗暗咬牙,既是鄭chūn陽的徒弟,gān脆都推到鄭chūn陽頭上,反正鄭chūn陽跟韓子章的仇五年前就做下了,再添上幾筆也不怕。

  不過,今兒瞧那丫頭的意思,勢必會替她師傅報仇,這韓鄭的御廚之爭,早晚還有一戰,若是這丫頭真難說誰勝誰負,自己怎麼也得提前給韓子章報個信兒,與其坐等,不如趁這丫頭羽翼尚未豐滿,先收拾了她,以絕後患……

  ?

  ☆、第50章燒jī公

  ?今兒富chūn居開了流水席,比以往任何一天都熱鬧,雅室里早已做的滿滿當當,外頭中庭也擺了桌子,菜一道一道的上,一改富chūn居過往只賣南菜的傳統,一半都是北菜。

  南北的廚子也不再壁壘分明,混著坐在一桌,彼此說著這些年廚行里的事,各自的難,氣氛頗為熱烈。

  匯泉閣的大廚老劉已經喝高了,攔著高炳義一個勁兒的嘟嘟:“高老弟這幾年是苦了你們南派的廚子,都是廚行里的人,便有不和,到底沒說奪人的飯碗,當年鄭老爺子風光的時候,俺們北派的廚子雖也受了些委屈,到底還有口飯吃,怎麼也比你們qiáng,說白了,就像安姑娘說的都是一個行里的,爭什麼爭啊,火油裡頭刨口食兒容易嗎,俺這輩子沒佩服過誰,可如今就佩服安姑娘,別看人家年紀不大,論手藝,論胸襟,論氣度,都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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