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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道,安然打算做碧螺蝦仁,這是一道蘇州名菜,以蝦仁為主,搭配蘇州所產碧螺chūn茶炒制,成菜茶香悠遠,清淡慡口,且蝦仁色白如玉,其間點綴茶葉嫩芽,漂亮素雅,既有河蝦鮮美又有茶的清香,別具風味。

  第四道,安然做的是清蒸獅子頭,這道菜也是南菜中的經典,選料最為重要,必須七肥三瘦的豬肋條,這樣做出的獅子頭才能保持其嫩度。

  刀工要求細切粗斬,絕對不能剁,肥瘦分開,先切細絲,再斬成ròu丁,顆顆如石榴米一般大小,再混在一起,入調料,攪拌上勁兒,捆至表面光滑,入砂鍋鮮湯之中燒煮燜燉至少兩個小時,這樣的獅子頭方能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至於點心,安然做了一道糯米藕,算是地道的江南甜點吧,再配上一個炒青菜,也算一桌頗為地道的南菜了。

  安然做菜的時候,除了打下手的幫廚,其他人便做著手邊的事兒,眼睛也不住往安然這邊兒瞄。

  安然知道,自己年紀小,就當上了大廚,這些人難免不服,便不敢表現出來,心裡也一定覺得自己是徒有其名,甚至,因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加上跟大老爺前頭的事,估計還會自己杜撰一個爬chuáng丫頭上位史。所以,一聽安然上灶,必會十二分的關注,是想看自己的笑話。

  而安壽不用偷瞄,直接站在外頭的廊子上,不錯眼珠的盯著安然,安然做菜從不怕人看,比起安記烹飪學校的學員,這點兒人實在不算什麼,在現代自己做菜的時候,還會把需要注意的要點,講給周圍的學員,如今不用開口,更輕鬆了。

  若不是幫廚跟自己配合不夠默契,這幾道菜早就成了,也不至於耽誤到這會兒,即便如此,也把安壽給震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雖說自己的親哥安福一早提醒過自己,別因為小看,慢待了安然,這位的手藝比府里兩位大廚都qiáng呢。

  安壽卻仍有些不信,主要,這丫頭太小了,十六的有能有什麼好廚藝,剛聽說蘇夫人叫她做菜,安壽心裡還有些忐忑呢,生怕安然做砸了,把自己也捎帶進去。

  可人家這一上手,安壽就知道,.他哥真沒忽悠他,這丫頭的手藝的確厲害,不說別的,就是那道松鼠魚的刀工,就不是一般大廚能比的。

  說起來,松鼠魚這道菜,自己之前在府里也見兩位大廚做過幾回,這是一道地道的南菜,好看,好吃,還體面,是一道正經的上席菜。

  可惜冀州府沒有新鮮鱖魚,便只能用鯉魚糙魚等代替,做出來的口味難免有偏差,安然做的口味如何,安壽是不知道,可就看這形,就覺比什麼大廚都qiáng遠了。

  厲害的刀工,炸出來一條活靈活現的松鼠尾,澆上滷汁兒,鮮活bī真,自己在廚房這麼多年,就沒見誰做過這麼好看的松鼠魚。

  再有,那幾道菜,隨便哪一道做出來都相當地道,便那糖藕都一樣,安壽是真心服了,這丫頭的手藝,絕對一位頂級大廚啊,也不知這丫頭是怎麼學的廚藝,才多大啊,這麼下去,將來了得嗎。

  不說安壽這裡如何震驚,且說蘇夫人,自己的侄兒是自家人,又自來親厚,也就不擺那些沒用的場面了,只在小花廳里擺了桌子,就算一頓家常飯。蘇大人終是趕了回來,三人圍著八仙桌坐了,一邊兒說話一邊兒等著上菜。

  除了安然做的幾道菜,還有二火做的幾個涼菜,也都是滷鴨等南菜,端上來,崔誠之吃了兩口就放了牙著。給姑父敬酒。

  等松鼠魚端上來的時候,崔誠之眼睛一亮,蘇夫人夾了一筷子到他碗裡,他還覺的破壞了這道菜的美感,有些可惜,卻也嘗了一口。

  蘇夫人看著他:“如何?”

  崔誠之點點頭:“魚ròu慡滑,脆嫩,滷汁酸甜適口,更兼這形,著實不副松鼠魚之名了,倒跟別人的做法不同,能做出如此一條松鼠魚,想來跟前頭這幾道涼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蘇夫人看了眼上菜的小子,那小子也是個口舌伶俐,分外機靈的,忙道:“回夫人話,前頭這幾個涼菜是二火做的,從這道松鼠魚開始,才是安大廚做的。”

  蘇大人吃了兩口,不禁道:“好是好,可惜不是ròu。”跟那小子道:“你去知會廚房,給我燒個肘子端上來,這連個ròu都沒有算什麼席啊。”

  蘇夫人白了他一眼:“ròu什麼ròu,就知道吃肘子,今兒誠之來了,是為了招待他,才勞煩安姑娘動手,都是南菜呢,哪來的肘子?”

  蘇夫人幾句話說出來,蘇大人立馬嘿嘿笑了兩聲:“夫人彆氣,彆氣,我不就隨便說說嗎,不過,我記得南邊也吃ròu來著,不說別家,就誠之家的松月樓,我也不是吃過一回兩回了,有道菜叫什麼醬方ròu,那大塊的ròu,燉的蘇爛之極,咬一口滿嘴流油,就吃了一回,我如今還記著呢,總想有機會再去吃一回才好。”

  蘇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瞧你這點兒出息,虧了還是個當官兒的,一個方ròu就把你饞成這樣了,這有什麼難的,如今雖在冀州回不去,卻有我那小妹子,想吃ròu還不容易。”

  正說讓傳話給安然,再做一道醬方ròu,可巧第二道就上來了,打開一瞧,崔誠之都笑了起來:“正是姑父想著的方ròu呢。”

  蘇大人吸了吸鼻子:“嗯,光聞這股子味兒,就知道做的地道。”

  剛要夾,上菜的小廝忙道:“大人且慢,安大廚特意jiāo代,這個ròu需配著飯吃。”說著,從食盒子裡捧出個小籠屜,一股子清新的荷香傳來。

  崔誠之笑道:“原來是荷葉飯,果然極配。”

  說起荷葉飯,其實是一道粵菜,《廣東新語》記曰:“東莞以香粳雜魚ròu諸味,包荷葉蒸之,表里香透,名曰荷包飯。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想像飯里添加的食材如何豐富,到了現代,又翻出了諸多花樣兒,可以放臘ròu,海鮮。也可以放鴨ròu,蘑菇,蔬菜之類,總之,端看喜歡吃什麼口味。

  考慮到配這道一品醬方ròu,安然便什麼都沒放,只取香梗米,點了幾滴油進去,叫人去前頭的荷塘里摘了鮮荷葉,裹著香梗米上籠屜蒸熟,這樣蒸出的米飯帶有荷葉的清香,配方ròu正好,也不會覺得太過單調。

  一個真正的廚子,對每一道端上桌的,無論大菜還是粥飯,都需用心,還要根據季節時令加以變化,如此,讓吃的人常有小驚喜,才會享受食物帶來的愉悅。

  而且,這道荷葉飯正好跟最後的秘制蓮藕前後呼應,也不顯得這道甜點太過簡單。菜餚前後順序,葷素搭配真有大學問。

  蘇夫人只在別院住了三天就回冀州成了,臨走跟安然說府里有些急事兒要料理,過些日子得了空,再請她到通判府說話兒。

  說穿了,安然跟蘇夫人也沒什麼jiāoqíng,不過就是那碗陽chūn面,讓蘇夫人藉機調教了一回丈夫罷了,自己不過是安府的丫頭,跟蘇夫人身份有別,人家肯如此折節下jiāo,已相當難得,自己應該感恩。

  只不過,內心深處仍有些說不出的失落,不過,這種失落很快就消失了,安然從來不是自怨自艾的xing格,她更不會自卑,她牢牢記著爺爺的話,哪怕處於逆境也應該坦然以對,這樣方有收穫。

  更何況,自己那些莫名的失落,仔細想想毫無意義,蘇夫人不是林杏兒,自己不應該在她身上尋找友誼,自己只是有些想那個神叨叨不靠譜的色女了。

  蘇夫人雖走了,安然倒未回安府,安壽沒通知自己回去,自己也樂得在這裡避暑。

  蘇夫人走了之後,整個別院更為清靜,尤其安然住的地方更是如此,大概離著客院近的緣故,平常絕少有人到這邊兒來,慢慢的,安然竟有種度假的錯覺,而且,是個品質極高的度假。

  安然還找到了個好地方,比她的小院更好,就是前頭的荷塘,大老爺的確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這個別院處處透著舒服跟巧思。

  在冀州府這個地方,能依山建一座別院,已經相當不容易,他還在這裡挖了如此大的一個池塘,栽了荷花,如今正是夏天,滿池粉荷映著碧波,恍惚有種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景致。安然在附近找了條小船,大概是用來摘荷葉蓮藕的,琢磨要是躺在上面,在荷葉間穿行,定然十分涼快。

  白天安然可不敢,自己就算頂了大廚的名兒,卻仍是個丫頭,大張旗鼓的在荷塘dàng舟,讓人看見,怕是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倒是晚上,水邊上不會有人過來,自己dàng一晚上也沒人知道。

  起了念頭,吃了飯就眼巴巴盼著天黑,好容易天黑了,背著一早收拾好的竹簍,奔著荷塘去了。到了邊兒上跳上小船,解了繩子,船槳撐住岸略一用勁,小船便鑽進了荷葉間。

  安然劃著名船槳在荷葉間的穿行,見有飽滿的蓮蓬,便摘了一個丟在船上,dàng到荷塘中間,水深了,周圍的荷花便有些稀稀落落,如此,倒讓月光灑落下來,美得如夢似幻。

  安然便也不再往別處劃,身子一仰躺在小船上,任小船隨著水波一dàng一dàng的,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幽幽荷香充溢整個胸腔,說不出的舒服。

  忽然想起朱自清那篇膾炙人口的散文荷塘月色了,不正應了此qíng此景嗎,想了想開,口念了幾句:“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葉子和花仿佛在牛rǔ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

  忽聽一個聲音傳來:“若在這裡小睡,明兒醒過來怕要著涼了。”

  安然坐了起來,往聲音處看了看,果然,不遠的石橋上站著安子和,也不知在哪兒站多久了,月色染上他的青衫,遠遠看去,有種遺世獨立的清冷。安然不禁又一次嘆息,這男人真生了一副絕好的皮囊。

  安子和把小船劃到了石橋邊上,看著他:“你怎麼來別院了?”

  安子和挑挑眉:“怎麼?就許你來,不許我來不成。”

  安然翻了白眼:“我是來當差的,你來做什麼。”卻見安子和已經走了下來,騰身一躍落在船上,小船左右搖擺了幾下,安然急忙用船槳戳在岸上,小船才算穩住,不禁白了他一眼:“你想自殺別拉著我成不成。”

  安子和笑了:“你這丫頭還真是一張烏鴉嘴,這麼些日子不見,難道你都不想我?”

  安然覺著,他的目光太過灼燙,下意識別開頭:“不想。”

  安子和故意做出一副傷心至極的樣子:“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我可想你呢,想的都快相思成災了……”

  安然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這麼不正經,我可回去了。”

  “別,別啊,這麼好的月色,這麼好的景兒,回去多可惜,我們dàng舟去。”說著,去接安然手裡的船槳,安然也未拒絕,有免費的苦力,正好省了自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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