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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娘哽咽一聲開口:“你的腿……”梅鶴鳴湊到她耳邊小聲哄道:“就是瞅著嚇人,不妨事的,爺哪會斷自己的腿,不過就是傷了皮ròu,筋骨並無大礙,憑他小木匠這點陣仗,哪裡唬的爺去。”

  宛娘推開他道:“你來做什麼?我便是真被人綁了,害了,與你何gān?”

  梅鶴鳴低頭瞧了她半晌兒,道:“到了這會兒,宛娘還跟爺彆扭什麼,打原先爺就說過,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個清楚明白,偏你跟個據了嘴兒的葫蘆一般,心裡便生了七竅,嘴上卻一字不露,爺也不能鑽到你心裡去瞧究竟,每日裡胡亂猜度,哪裡猜的准去,猜差了,你又要惱,讓爺著實沒法兒想。”

  宛娘抬起頭來,定定望了他良久,才又垂下眸光,蚊子一樣的小聲道:“便是我說出來,不過徒增煩惱罷了,倒還不如不說的更好些,況且,你跟那……”說到這裡,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去,只別開頭去閉了嘴。

  梅鶴鳴卻扳過她的頭來,讓她瞧著自己道:“況且什麼?怎的不說了,你既不說,爺便替你說來,況且我跟后街的夏寡婦不gān不淨,在書房裡還跟陳官兒那個小倌兒gān了營生是不是?”

  宛娘抿著嘴不說話,梅鶴鳴長嘆一口氣道:“那日你跟爺鬧了彆扭,爺心裡頭悶的慌,被孫元善扯去了后街夏家,那夏寡婦趁著爺淨手之機,來纏磨,想跟爺做個露水夫妻,當爺是怎樣的人,什麼髒的臭的也不挑挑都往懷裡拽,爺拒了那夏寡婦,卻不慎將你繡的汗巾子遺落她處,被她撿拾了去,生出壞心來,打發丫頭大張旗鼓的送來給你,卻不想你那時正在灶房院裡,想來是聽見了什麼人說,故此以為爺跟那夏寡婦有什麼不gān淨,卻著實是一樁冤案。”

  梅鶴鳴暗暗打量宛娘,見神色略緩,心裡更定,又道:“至於那書房中事,你怎拿定了就是爺,難不成你進去瞧了,還是聽見爺的聲兒了?”

  宛娘這會兒仔細回想回想,可不嗎?她只說書房裡必然是梅鶴鳴,卻也沒見著人,聽見聲兒,莫不是真冤屈了他?

  梅鶴鳴道:“那陳官是周存守的相好,爺便是再不挑些,又怎會撬朋友的牆角,傳出去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宛娘心道,你還有什麼名聲可言,也知或許真冤了他,卻又實不想認,便道:“明月樓里,你原先蓄養的那個什麼月卿的,還不是跟了你的朋友。”

  梅鶴鳴忽然笑起來道:“爺還道宛娘不理會這些,卻原來事事都記在了心上,等著跟爺倒後帳呢。”

  宛娘顯出幾分彆扭的qíng態道:“誰有耐煩跟你倒什麼後帳?”梅鶴鳴倒是好xing的道:“好,好,不是倒後帳,是爺要說給你聽,自打有了你,爺哪裡還顧的上旁人,周存守一早瞧上月卿,娶了她家去,跟爺什麼gān系,如今說清道明,日後可再不許尋出來惱爺的不是了。”

  梅鶴鳴說著,手從宛娘腰間探過去,停在她小腹上,低聲埋怨道:“有了身子還跑這麼遠,若真有個閃失,讓爺如何,日後思想起來豈不後悔。”

  宛娘忽地清醒過來,便是把那些事都解釋清楚了,她跟梅鶴鳴哪裡會有什麼日後,宛娘推開他的手臂,坐到一旁。

  梅鶴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臂,愣了愣,側頭瞧了宛娘老半天,道:“如今還跟爺彆扭什麼?爺這條命都差點jiāo代在你手上了,還有什麼疑心不成?”

  宛娘只是垂著頭,不看他,也不說話,咬著唇的小模樣兒,真讓梅鶴鳴恨也不是,喜歡也不是。

  梅鶴鳴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扯了扯道:“那日晚間,你在院子裡說的那番話,其實是說給爺聽的,是也不是?”

  宛娘仍不說話,梅鶴鳴嘆道:“真不知你哪來的這些古怪念頭。”宛娘這時卻抬起頭來,有幾分執拗的開口:“我自守著自己的古怪念頭過日子,誰讓你來招惹與我。”

  梅鶴鳴撐不住笑起來:“你這麼說,到是爺的不是了,便是你如此古怪的念頭,爺哪裡捨得下你,既舍不下,爺還能有什麼法兒,真不知上輩子欠了你多少債,只得娶了你家去,慢慢的還來吧!”

  宛娘目光閃爍,險些以為自己聽差了,遂小聲道:“你說娶?怎樣娶?”梅鶴鳴道:“還能怎樣娶,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把你抬了家去,跟爺磨一輩子去。”

  宛娘想起府里那些女人,臉色又有幾分暗,梅鶴鳴倒jīng明,一瞧她的臉色,便大約猜到了心思,輕聲道:“好在府里那些侍妾,並無爺的子嗣兒女,給了銀子遣散出去,或嫁人,或投親,都由著她們自己的意願,若都不願,便養在哪裡便了,自此以後,爺再不生納妾之念如何”

  見宛娘仍是不言語,梅鶴鳴不禁有些急上來:“前日聽了你那些話,爺還惱了一宿,待次日不見了你的蹤影,爺著急上火不說,越到後來,差點就萬念俱灰了,只覺若尋不得你,便是活在這世上,都無甚趣味,哪裡還又心思惦念旁的,宛娘若不信,待爺賭個毒誓來。”

  說著拖著傷腿勉qiáng跪在地上:“huáng天在上,我梅鶴鳴在下,若日後負了宛娘,讓我活著斷子絕孫,便是死了,也落個屍首不全,宛娘,瞧爺這個誓可賭的如何?”

  宛娘抿著嘴,扶著他重新坐好道:“我不信這些,只你即便有心,你家裡那些人可能容得我這樣的身份嗎?”

  梅鶴鳴見她這是著意迴轉過來了,遂嘻嘻一笑道:“梅家門裡,老太太說了算,她老人家自小最是疼爺,或要有些周折,只爺拿定了主意,誰也管不著,說到底兒是爺成親,也不是他們,敢攔著爺娶媳婦,爺活劈了他。”

  宛娘忍不住嗤一聲笑起來,梅鶴鳴摟她在懷裡,仔細端詳她半晌兒,見雖穿著一身半舊藍布衣衫兒,一張小臉卻玉潤珠圓,粉白似三月桃花,別樣嬌艷,不免起了意,低下頭去就要親嘴。

  宛娘不想他這時候還有此等yin心,臉一紅推開他,剛要說他幾句,忽聽外頭開鎖的聲音兒,梅鶴鳴伸臂把宛娘護在懷裡,yīn沉著一張臉瞧著柴房的門。

  門開處卻是一個年輕婦人,瞧年紀有二十上下,模樣兒不差,穿戴的也甚體面,旁側的一個丫頭宛娘識得,給宛娘送過茶飯,手裡提著個食盒。

  婦人掃過兩人微微一福道:“拙夫無禮,怠慢二位貴客,還望莫怪。”

  梅鶴鳴挑挑眉道:“你是那蠢木匠的老婆?”

  宛娘不禁在下頭捏了他一下子,這廝說出的話怎就如此不中聽,那婦人卻沒惱,笑道:“拙夫倒是手巧,會做些木工活計。”扭身吩咐丫頭一聲,丫頭出去不大會兒功夫兒,喚進一個提著藥匣子的郎中來,給梅鶴鳴瞧了瞧腿道:“恐是斷了,要接骨,若疼且忍上一忍。”說著伸手便來接骨。

  宛娘這才知道,剛頭梅鶴鳴原是哄她的,真斷了腿,只見那郎中手法甚熟絡,在梅鶴鳴斷腿處捏揉起來,仿似都能聽見骨頭的響聲,怎會不疼?

  宛娘不禁去瞧梅鶴鳴,只見他鳳目微闔,眉頭深鎖,顯見是極力忍耐痛意,額頭的汗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太陽xué上的青筋都繃了出來,清晰可見,可就是一聲也不吭。

  宛娘從袖子裡拽出帕子給他擦拭了額頭的汗,梅鶴鳴忽然睜開眼來,眼睛都有些紅了,眼底深處的柔光卻輕輕緩緩流泄而出,竟是那般動人。

  郎中接好骨,用夾板固定住,便出去了,那個年輕婦人已令丫頭放了個小桌,把食盒裡的酒食飯菜擺了出來。

  梅鶴鳴目光微利道:“你倒是個聰明婦人,如此這般,是想爺過後饒過你們夫妻嗎?”

  那婦人道:“拙夫執拗,過往那些恩仇積在心裡這許久,便結成個死結,卻忘了恩怨相報何時能了,未若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小婦人在此替拙夫給兩位賠個qíng,拙夫本xing純善,做下此等惡事,著實是被積怨驅使,好在未鑄成大錯,我們夫妻已收拾停當,一會兒便動身回嶺南去,此生再不入中原半步,只望落後兒,莫追究此事。”

  梅鶴鳴冷哼一聲道:“怎的那蠢木匠不來,讓你個婦人出面,莫非躲藏起來不成。”宛娘白了他一眼,對婦人道:“夫人莫聽他胡說,本是我們先對不住王青,落得如今這樣,也算因果報應,王青雖半生顛簸,卻得娶你這樣一位賢惠妻子,也算老天有眼。”

  那婦人道:“若果真如此,我便放心了,就此別過,各自珍重。”深深一福,轉身去了。

  宛娘愣了好半晌兒,不禁喃喃道:“那時怎會想到,隔著這千萬里,卻能成就這樣的姻緣,真不知是什麼緣份……”

  梅鶴鳴卻伸手抓過她的手,拽了過去道:“還瞧什麼,你這輩子的緣份只在我手裡,旁的惦記也是白惦記,趁早歇了心思要緊。”

  宛娘不禁失笑,白了他一眼道:“便是有緣,想來也是孽緣吧……”

  作者有話要說:王青退場,親們滿意不,下面安美人等該輪番上來添堵了哈哈!!!

  78章

  梅鶴鳴摟她在身邊,頗有些酸的道:“孽緣也是緣,你那木匠早已娶了婆娘,你便是心裡再惦記他也無濟於事,安心跟著爺才是正經。”

  宛娘側頭瞧著他,心裡也知,前邊不定還有什麼艱難,如今這會兒,她自己也不敢去深想以後如何。

  梅鶴鳴雖不是什麼好人,但現在的他至少學會了尊重,開始從她的立場去考慮問題,而不是似以往那般獨斷專行,以一個古代男人來說,宛娘覺得相當難得,更何況,孩子總歸需要一個父親,一個完整的家,有梅鶴鳴這樣的父親護著,在這個人吃人的古代,才能確保安樂一生。

  縱然為了孩子著想,她是不是也該試上一試,她盡力了,倘若仍不行,到時再說吧!想太多了也累,糊塗著過日子或許更好些。

  梅鶴鳴拿了一勺鮮魚羹遞到宛娘唇邊道:“先胡亂吃些,有了身子的人餓不得。”宛娘卻嗅到那魚羹的腥味,胃裡不覺一陣翻湧,跑到門邊上嘔了幾口酸水出來。

  把個梅鶴鳴給心疼的,勉qiáng扶著牆站立起來,瞧了瞧宛娘,又看看那碗魚羹,恨恨的道:“莫不是王青這廝下了毒,想毒害爺的子嗣不成?”

  宛娘覺得略好些,一回頭見梅鶴鳴那yīn狠的神色,不禁道:“哪裡下什麼毒?”梅鶴鳴哼道:“若沒下毒,怎的你就吐了?”

  宛娘白了他一眼道:“前些日子便是一星半點兒葷腥都沾不得,一嗅到便要嘔個天翻地覆,這幾日才覺好了些,卻也受不得這魚腥氣,你把那魚羹拿遠些便了,做什麼冤屈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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