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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婆子點點頭,走到小門前輕輕叩了兩下門,喚了聲:“奶奶……”裡頭沒應聲,吳婆子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竟是半點兒聲息兒都無,倒像裡頭沒人似的。

  想到這個,吳婆子忽的警醒起來,想起上回奶奶跑了的事,忙推開門往裡一瞧,哪裡尋得半個人影,吳婆子的冷汗都下來了,一把拽住灶房管事:“奶奶人呢?”

  管事婆子一看,也傻了一半,吶吶的道:“這剛頭還在的,怎的就沒了……”吳婆子哪敢耽擱,忙著讓人四下去尋,自己親去爺跟前領罪。

  梅鶴鳴是怎樣都沒想到經了上回,宛娘又逃了出去,這些日子來,他哪點兒對她不好了,就是這回要娶她當二房的事兒,說白了,也是為她打算,不領qíng也就罷了,竟然趁機逃了,比起上一回的大怒,這一次仿佛宛娘拿著一把冷刀直直□了他的心窩裡,又冷又疼。

  他錯了,便是對她再好也沒用,這婦人沒心沒肺,在她心裡永遠記不住自己對她的好,她記住的都是他的壞,他qiáng了她,他迫她跟了自己,他壞了她的姻緣,他害了王青……所以,她恨他,他對她再好,她也是恨他的。

  吳婆子瞧著爺平靜卻yīn沉的臉色,心裡暗暗替宛娘後怕,爺的脾氣,若大怒一場,或許更好些,如今這樣,若抓回了宛娘,說不準要如何發落,若爺真能狠心發落了宛娘,吳婆子倒也不著急了,就怕爺發落了宛娘,回頭自己又後悔,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兩敗俱傷。

  梅鶴鳴緩緩站起來,臉色雖平靜,目光卻如刀劍一般銳利狠絕:“想脫開爺的手心,尋她的自在日子去,好!只別讓爺抓到算你的本事,不然,讓你知道爺的手段。”

  梅鶴鳴急步出了內宅,哪還顧得什麼酒席,尋了周存守,讓他素素帶兵去城外渡口,身邊四個小廝去青州府四門守著,他自己帶著人,在城裡搜尋。

  梅鶴鳴仔細想過,宛娘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趁著今日府里擺了席,灶房的院裡人來人往,顧不得看住她,被她尋了機會,只是她一個年輕婦人,身嬌體弱,又生的一雙小腳,便是跑的再快,這會兒功夫也跑不出城去。

  況且,梅鶴鳴早問過四門的守城兵,並未見過宛娘這樣的年輕婦人出城,故此,梅鶴鳴猜她這會兒仍在城裡,若街上不見,定然躲了起來,梅鶴鳴帶著人從灶房院的角門出去,挨著街搜,心裡暗道,便是把青州府翻過來,宛娘也休想逃出他的手去,哪裡想到,宛娘早跟著水車出了城,這會兒已坐在南下的船上,正在周存守的眼皮子底下呢。

  船主把個人的路引拿給了周存守查驗,周存守一一看過,問他:“從這裡上船的是哪幾個?”宛娘一聽,渾身的冷汗幾乎要透衣而出,從這裡上船的只有自己跟老陳氏,周存守若親來查驗,保不齊就認出自己。

  宛娘的心仿佛要跳出來一般,果然聽得船主道:“只有婆媳二人是從這清河渡上的船。”周存守親上踏板走了過來,宛娘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這船是南北拉貨的船,捎帶也拉些南下北上的窮人,船艙窄小,雜物堆積,味道自然不大好,周存守嫌惡的遮了遮鼻子,往船主指的角落看去,一老一小兩個婦人,縮在船艙的角落裡,兩人的衣裳都舊的不成樣子了,那個年輕婦人頭上還裹著個舊布巾,看不清眉眼容貌。

  周存守抬手指了指她道:“你,抬起頭來。”宛娘渾身止不住抖了一下,老陳氏卻把她攬在懷裡,開口道:“官爺,我們是登州府人士,只因我這媳婦,前些日子病了,耽擱在這邊兒,如今病雖治好了,身子還弱呢,郎中jiāo代不能見風,官爺行行好,通融我們婆媳兩個過去便了。”

  聽說話的確是登州府口音,周存守掃了眼她懷中的年輕婦人,破衣囉嗦,哪會是梅鶴鳴的愛妾,便磨轉回頭上了岸,把路引給了船主,船主這才千恩萬謝的上船,讓活計撤下船板,鼓起風帆,順水南下而去。

  待船離了清河渡,宛娘才略回頭望去,只見隔著煙波茫茫的青州古城,漸行漸遠,想起自打穿越到了現在,才算瞧見了曙光,青州府,梅鶴鳴,宛娘,這些都跟自己再無gān系,現在的她是于氏秋娘,她要過真正自由的日子……

  ☆、69

  梅鶴鳴在青州城裡直搜了一夜,直到東邊翻起魚肚白,也沒尋到宛娘半點兒影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這人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把個周存守跟孫元善也累的一宿沒合眼。

  至天明,梅鶴鳴謝了二人,讓二人回去歇息,自己卻又上馬出城,直奔清河縣,在清河縣尋了一日,又圍著青州府附近各處地方找了兩日,方回了青州城。

  到了王家巷宅子的大門口,翻身下馬,一個踉蹌,虧了隨喜跟常福兒兩個一邊一個攙著他,才沒栽倒。

  這些天別說合眼了,梅鶴鳴連飯都沒吃過幾口,又不是鐵打的身子,這會兒也著實有些撐不住了。

  隨喜兒常福兒攙著他進了後宅,靠在炕上就起不來了,要說梅鶴鳴練武之身,雖說奔波幾日,也不至於就臥chuáng不起,只這次兒他真傷心了。

  梅鶴鳴就不明白,自己對宛娘這般好,處處為她著想打算,怎的末了她還要逃,難道這世上還有比自己對她更好的嗎,況她一個年輕婦人能跑去哪裡,便是跑出去,如何生計,若遇上歹人,說不得小命都丟了。

  想到此,忽記起一事,掙扎著起身,讓吳婆子喚了隨喜兒過來,梅鶴鳴吩咐道:“你再跑一趟清河縣,去縣外蘆葦場裡尋劉家兩兄弟,他兩個市井之中門路多,跟那些人牙子也相熟,讓他們留心,若有似宛娘的女子,速速回我知道。”

  隨喜兒應了,哪敢耽擱,轉身去了,吳婆子心裡暗嘆,到了這般家業,還惦記著怕落入歹人手裡。

  吳婆子服侍梅鶴鳴吃了一碗粥,見人都累的不成樣子了,便安慰他道:“奶奶這會兒不定躲在哪兒了,待想的清楚明白,說不準自己就家來了。”

  梅鶴鳴臉色晦暗,半晌兒輕輕搖搖頭:“打從開頭,她就不願跟著爺的,變著法兒的想逃開爺的身邊,好容易成了,她哪肯回頭,倒像爺這裡是龍潭虎xué一般,巴不得趕緊逃的越遠越好。”說到此處,不禁又恨將上來,咬著牙道:“跑的遠了,算她本事,便保佑這輩子別讓爺尋到才好。”

  吳婆子道:“是老奴疏忽,沒看住奶奶,願領爺的罰。”說著屈膝跪在地平上,梅鶴鳴擺擺手讓她起來:“她的心不在這裡,便是使多少人看著又有何用?又不能拿根繩子拴著她,爺不怪罪你。”

  吳婆子起身道:“老奴讓人仔細尋了各處,在花園的山石dòng子裡尋到了醒酒湯,老奴問過灶房,說是那日午晌兒時分,爺在書房裡要的,讓個穿著藍布衫裙兒的丫頭送到前頭去了,老奴仔細問過面容模樣兒,聽著就是奶奶,若是奶奶,既給爺送了醒酒湯,想來心裡便有迴轉之意,只不知怎又出了這事,且那山石dòng子邊上有嘔吐的穢物,莫不是奶奶身上不好?”

  梅鶴鳴一聽,忽的厲目圓睜:“你說那日晌午時,她去了前頭書房?”那個不正是周存守跟陳官兒在裡頭gān事的當口,想來那醒酒湯也是周存守要的,宛娘若去送湯,聽著裡頭的動靜,定以為是自己,又聽說吐了,莫不是有了身子?

  思及此,梅鶴問道:“我記得這月她的小日子遲了?”吳婆子點點頭道:“奶奶的身子弱,小日子慣常不穩,每月總會遲上幾日,只這月卻遲了多些,近日每常喜睡,早上越發難起呢,老奴心裡也猜疑著,莫不是有了,想著該到孫郎中診脈的日子,便沒跟爺提,想等郎中瞧過再給爺報喜,不想……”說到這裡,便頓住不敢說下去。

  好久,梅鶴鳴才揮揮手道:“爺知道了,你去吧!”吳婆子不敢攪擾,退到外屋裡候著,梅鶴鳴只覺腦袋裡嗡嗡的響,心道:宛娘啊!宛娘,怎就如此不讓爺省心。

  梅鶴鳴這會兒心裡是既恨又怕,恨她沒心沒肺半點兒qíng份不念,又怕她真有了身子,一個年輕婦人孤身在外的,可怎生是好,即便心裡放不下這些,終是太過勞累,不大會兒便睡了過去,只睡不踏實,常驚醒,到了半夜卻發起熱來。

  把個吳婆子唬的不輕,探手摸摸額頭滾燙,眼睛閉著,嘴裡卻不停說胡話:“宛娘,你好狠的心……宛娘你在哪裡……宛娘,宛娘……”滿嘴裡的胡話都是宛娘。

  吳婆子長嘆一聲,心說這可真是前世的債,今生一併還了,使人叫了孫郎中過來瞧了,說無大礙,只是內火過盛又著了風寒,吃幾劑藥,趟幾日便好了。灌了藥下去,足折騰了一宿,至次日人才明白過來。

  梅鶴鳴這一病,兩日後才下chuáng,能下chuáng了,便又跑到外頭尋人,從三月尋到了四月,連點兒音訊兒都沒有,梅鶴鳴整個人瘦了兩圈下來,人都有些脫形了,xing子也越發有些yīn沉,脾氣就更燥了。

  宅子裡從婆子丫頭到小廝管事,個個都小心謹慎著,就怕撞到主子眼裡,沒個好結果,偏有不長眼湊上來的找不自在的,就是夏家那寡婦。

  梅鶴鳴這一月淨顧著找宛娘,便把夏家這岔兒給丟下了,這會兒倒勾起了前頭的帳來,梅鶴鳴臉色yīn沉的盯著下頭的翠巧問:“你說你們家奶奶要請宛娘過去賞花?賞什麼花?”

  那翠巧忙道:“我們家老爺前兒尋了兩盆牡丹王,今兒早上開了,我們主子姑娘說是個好兆頭,故此,使奴過來請奶奶過去賞花。”

  梅鶴鳴呵呵冷笑一聲道:“爺倒不理會,你們府里竟成了花園子,除了玉蘭花還有牡丹。”翠巧忙道:“我們主子姑娘手最是巧,打理起花糙比那些花匠還qiáng呢。”

  梅鶴鳴暗暗冷哼:可不qiáng,被窩裡學出來的徒,什麼教不會,自己在青州城裡城外的折騰了足一個月,雖說沒點明尋的就是宛娘,可誰不知道,偏這夏寡婦還假模假式的來請宛娘賞花,這哪是請宛娘,這是變著法的來勾他呢,當他梅鶴鳴是撿破爛貨的了,上回那條汗巾子的帳還沒跟她算呢。

  梅鶴鳴臉色更yīn了幾分,她不是非要想漢子嗎,他就成全她,打發走了翠巧,轉手使人拿了自己的貼兒去尋劉茂才,授意他重又遞送上狀子,次日,衙門裡便拘了夏老頭過去,夏老頭哪想這明明結了官司,怎又來了個反覆,使了三百兩銀子才得家來,忙去尋孫元善,孫元善知道這是梅鶴鳴要整治夏家,哪敢出頭,早躲了。

  夏老頭求告無門,只得來應付官司,官司打了半個月,銀子不知使進去多少,連個響聲兒都沒聽著,夏老頭琢磨,這麼下去為這一場官司,莫不是連他的家產都要搭進去了,忙尋人掃聽了底細,才知是梅公子的手筆,夏老頭這心都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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