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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前幾次宛娘打點起jīng神應付這兩個蠢女人,是想從這兩個女人身上找到能出去的機會,怎耐至今都沒尋著,基本上來說,這裡的女人都是不出門的,一年中可以出門的日子就那幾天,離著現在最近的就是元宵節。

  宛娘記得梅鶴鳴跟她說,十五之前便要回來的,若梅鶴鳴回來了,自己即便有機會逃出去,成功的概率也會大大降低。

  隨著日子越來越快的滑過去,宛娘心裡也越發焦急起來,這會兒哪還有心思應付這兩人,略說了幾句話,便推說身上不好。

  吳婆一瞧,借著這個由頭把香巧翠玉請了出去,香巧翠玉吃了一次冷待,心裡雖有些不自在,卻也沒就此罷休,到了初一這日過來拜年,過後仍是三五日便來一趟。

  話說時間迅速,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這日,宛娘心裡是把漫天的神佛都拜了個遍,就盼著梅鶴鳴回不來,老天還算開眼,從正月十三就開始落雪,到了今兒後半晌兒才停下,雪雖比不得前次那場,卻也連著下了兩日,吳婆子道:“今年的雪倒是勤,聽見小廝說城外的官道上積的都是雪呢,馬車走著都打滑,想來爺是趕不回來過十五了。”

  見宛娘臉上有些不虞之色,便勸道:“爺不回來也沒什麼,陳夫人不是邀著奶奶晚上去瞧燈嗎,奶奶且去散散吧!一年裡才趕上這麼一回,在家裡悶著做什麼,咱們青州府的燈節雖比不得京城,也很是鬧熱,兩縣八鄉里的百姓都趕到青州城裡來看燈呢。”

  宛娘卻搖搖頭道:“人家夫妻出去看燈,我若跟去,陳大人不免要避開去,卻攪了人家夫妻倒沒意思。”宛娘自然也不傻,跟著陳夫人出去,哪裡還能跑的了,吳氏身邊丫頭婆子的,人口眾多,一人一雙眼睛擱哪兒瞅著,她跑哪兒去,卻是要香巧翠玉兩個最為恰當。

  她瞧了些日子,那兩個舉凡出來,身邊只帶著小丫頭,坐著車就來了,沒那些尾巴跟著,便是有個車夫到了街上,自然守著馬車等著她們,沒有跟著逛的理兒,只是這都吃過了晚上飯,怎還不見影兒。

  前次兩人過來就跟她說了,邀著正月十五一起出外觀燈呢,瞧那兩人眼色,定是想要使什麼壞了,宛娘倒是怕她倆不使壞,若使壞就更得了機會脫逃。

  正想著,外頭丫頭回說:“二娘三娘來了。”宛娘心裡一喜,站起來迎出去道:“我還說你們害怕雪天路滑,不出來了呢。”

  香巧咯咯笑了幾聲道:“一年就這麼一回,不去逛逛可不虧了,妹妹也快收拾了,趁著早,咱們先出去,把那街上的花燈先瞧一遍,晚了人一多,可就瞧不底細了。”

  宛娘便讓兩人稍待,也不用丫頭伺候,自己進去換了衣裳出來,這一穿出來,倒勾的香巧翠玉圍著她轉了一圈道:“妹妹怎穿的這樣紮實,雖暖和卻有些臃腫,倒可惜了妹妹窈窕的身段。”

  宛娘預備著跑路,一早做了兩件棉襖褲,都是緊著身兒的,裡頭不是棉花,卻是一層狐狸毛,是她裁了一件狐狸毛里兒的斗篷改的,穿在裡頭,外頭再套袍裙,除了腰身臃腫些,倒也瞧不出異樣,且fèng了內袋在其中,把那幾塊碎銀子藏在了裡頭,那幾塊碎銀子雖不多,掂著也有三兩左右,若跑出去也夠她活上些日子,到時再尋旁的門路也就是了。

  吳婆子自來知道宛娘怕冷,今兒雪一停,西北風颳了半日,這會兒外頭凍的人心都打顫兒,故此,見她穿這樣也沒覺的古怪,倒是還怕凍著她,進去拿了一件灰鼠皮的斗篷出來給她披在外頭,套上風帽,自己戴上兩個丫頭跟著她去了。

  雖說今兒冷的刺骨,青州城裡卻是一片熱鬧景象,天剛黑下來,沿著府衙前的街上就燃亮了花燈,各式各樣的都有,有那貓狗的,也有仕女美人燈,更有各色花卉的燈籠,還有那連著故事的走馬燈,這邊孫猴子鬧天宮,那邊關二爺單刀赴會……一盞一盞沿著街廊亮起來,在凜冽的北風裡,搖搖晃晃更添幾分趣味。

  幾人逛了得有一個時辰,漸有些吃不消,香巧抬手指了指那邊茶樓的招牌,道:“逛了這許久時候,可把我的腳累壞了,不如咱們去那邊茶樓上歇會兒子,吃上一碗果餡兒元宵,也算應了今兒的景。”

  翠玉忙著附和道:“是,是,我這腳可再走不動一步了。”吳婆子道:“既是逛累了,不如就回去吧!外頭的吃食恐不gān淨,奶奶脾胃一向弱,看吃壞了肚子便不好了。”

  香巧嘴角撇了撇酸酸的道:“可見妹妹是個金貴的,我們都不怕吃壞肚子,偏妹妹怕。”宛娘道:“前頭還有好些燈沒瞧呢,既是兩位姐姐累了,便先去歇息片刻,過會兒還要陪著妹妹逛去的。”

  那兩個也都應了,一行人這才上了茶樓來,到了跟前,只見招牌上寫著天桂二字,門帘不小,臨街的兩層樓,樓下是散座位,樓上是雅室,吳婆子做主要了個二樓臨街的雅室,既能吃茶歇息,又能隔著暖簾瞧外頭街上大熱鬧。

  宛娘從一進來就打量了一遭,坐下不一會兒便跟吳婆子道:“出來時倒不覺得多冷,也沒戴手爐,這會兒覺得手冷起來,過會兒還要逛去,不然你回去拿一趟來吧,別使丫頭小廝們,恐年紀小,貪著街上熱鬧,不定多早晚才回來,橫豎我在這裡等著,你去會子也不妨事。”

  吳婆子略有些猶豫,暗暗瞟了香巧翠玉一眼,她倒不怕別的,就是怕這兩個使壞,又一想,下頭小廝巴巴的守著,這裡也有兩個丫頭看著,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快去快回,想來不會出什麼事,便答應一聲,下樓去了。

  宛娘一看支走了吳婆子,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這會兒夥計送了果餡兒元宵上來,香巧跟夥計使了個眼色,把其中一碗遞給宛娘道:“吳媽媽不在,我服侍你,既是胃口不好,趁熱吃吧!冷了更不好克化。”

  宛娘心話兒,估計這碗裡不定下了什麼東西,真真不愧是梅鶴鳴的妾,這下藥的手段倒是學了十成十。

  宛娘小口喝了一勺湯含在嘴裡,趁兩人不注意,低頭吐在帕子上,過了小會兒就說腹疼,要去淨手。

  香巧翠玉對看了一眼,心話兒,不過就這一小口,怎就這樣厲害,卻也暗暗歡喜,想來這藥是有用了,就不知是不是像那婆子說的那樣神了。

  兩個丫頭待要跟去服侍,宛娘皺著眉道:“不過去淨手而已,你們跟去作甚,好生在這裡等著便是了?”兩個丫頭哪裡敢違逆她,只得在這裡候著。

  二樓盡頭一件屋裡,劈做了女賓淨手的所在,正在樓梯口角上,宛娘跟本沒進去,直接下了樓梯,奔著後邊院子去了。

  一般這種門面房,大都有前後門,宛娘在後頭轉了一圈,終於找到角上的後門,悄悄打開門往外看了看,是個窄小的胡同,黑不隆冬的,前面便是街市,從這裡出去拐到街市上,倒是神不知鬼不覺,這真是天賜的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53章

  宛娘閃身便進了暗巷,沿著巷子往前十幾步便是遊人如織的燈市,她把頭上的風冒裹得嚴實了些,穿cha過行人,快步往燈市口行去。

  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燈市里人擠人噪雜非常,這邊燈市口上卻頗冷清,街角有一對中年夫妻,在寒風中擺攤賣元宵,稀拉拉只兩個客人坐在凳子上,生意不大好。

  宛娘目光落在那婦人身上閃了閃,邁步走了過去,不大會兒功夫,宛娘便換上婦人身上的補丁棉襖,頭髮也用婦人的舊布巾裹住,往城門去了。

  那婦人看了丈夫一眼,瞧了瞧手裡的華貴的衣裳,心話兒竟然有人捨得用這樣的東西換她的破棉襖:“當家的,你說這是咋回事呢?”她家漢子道:“可見老天爺開眼,不讓咱們一家六口餓死,有了這些日後也不愁了,只她特特jiāo代那些話做什麼?”

  他婆娘臉色一變道:“別是哪家的逃妾家奴,咱們得了這些便宜,回頭再惹上官司,可是大禍了。”

  她男人搖搖頭道:“她這件斗篷是大毛的,可著咱們青州府,哪家裡的侍妾有這樣體面的衣裳,她雖梳著婦人髻,不定就是哪個大家主的小姐,趁著今日亂,沒準跟qíng郎私奔去了,倒可能,不然,這大節下的,往城門奔什麼,只管收了這些東西,壓在手裡,待過了年再典當出去,想來便無事了,既有了如此造化,今兒便收了這攤子,趁著這會兒燈節沒落,趕回家帶幾個孩子出來看看燈,也算過了燈節。”

  他婆娘一聽歡喜的不行,兩口子忙著收拾了攤子不說,再說宛娘,換了那婦人的裝扮,又怕自己這張臉白淨招眼,回頭剛跑出來,卻被那些人販子盯上,便得不償失了,尋了些泥抹在臉上,黑燈瞎火的,冷眼看去跟個平常的農家婦人沒甚兩樣。

  宛娘想跑快點兒都不可能,腳太小,不跟勁兒,且對這青州府的路不是很熟,只出來過幾次,還都是坐在轎子裡,只約莫分辨的出城門的方向,便撞了過去。

  眼瞅著瞧見青州府的城門了,剛要鬆口氣,就聽後面馬嘶人喊的吵嚷聲越來越近,竟也是奔著城門處來的。

  宛娘唬了一跳,慌亂中,瞧了瞧左邊不遠若大一個宅門,也不知是誰家的府邸,門口yīn影里卻停著一輛馬車,也沒見有車夫看守,估摸這裡離燈市不遠,偷個懶去瞧熱鬧去了。

  宛娘這會兒自然不能出城,出了城就是官道,沒遮沒攔連個藏身的地兒都沒有,若真是梅府里的人,可就毀了,想著不妨先躲一時,靠著牆挪過去,撐著身子跳上馬車。

  進了馬車裡宛娘才有些後悔,雖黑漆漆的看不清,但摸到那滑不留手的絲綢坐墊便知道,這定不是尋常人的馬車,待要下去便聽人聲已近,只得貓在車裡,把窗簾掀開一條fèng兒往外瞧,這一瞧直嚇的魂飛魄散,打著火把的小廝,跟著一匹大黑馬正好從她眼前過去,馬上人穿玄色大氅,頭戴瓦楞鬃帽,帽下一張臉劍眉緊緊皺起,一雙厲目飽含戾氣,仿佛要去殺人一般,可不正是梅鶴鳴。

  咱們再回頭說梅鶴鳴,從青州回京一路上也算順利,到了京才落下大雪,進了府里,先去前頭給祖父父親見了禮,才到了裡頭祖母屋裡,剛進了院兒,台基下他的奶娘趙嬤嬤便迎著他行禮:“哥兒可是回來了,打從見著報信兒的,老太太哪兒一會兒便問一聲,白等讓我出來迎著哥兒。”

  梅鶴鳴打小養在老太太跟前,身邊跟著的奶媽子婆子也都是老太太一手挑出來的,趙嬤嬤奶了梅鶴鳴這些年,自然比旁人更有些體面,後梅鶴鳴去了青州,念著她老人家年紀大了,這邊也是孫男弟女的一家子人,便沒帶去,只讓她在老太太跟前應些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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