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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娘見好說歹說攔他不住,心裡便有些不樂,一頓飯也沒怎樣說話,想到梅鶴鳴,心裡總有些不踏實,雖說梅鶴鳴跟王青一個小木匠搭不上邊兒,可就怕萬一呢,卻哪裡攔得住王青。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呢,王青就起來了,把裡頭外頭的水缸都挑滿了,柴劈了夠半月使喚的量,叮叮噹噹gān了一大早,到吃早上飯的時候,終於把活都gān完了。

  吃了飯,背起包袱行李就要去,宛娘送他到門裡站住,王青回過頭來囑咐她:“我跟李叔家的大小子說好了,回頭幫著你挑水劈柴,如今天黑的早了,鋪子早關些門,夜裡在燈下也不要狠做針線,若傷了眼睛,便不好了,前街的房子都收拾差不多了,只等我回來把那邊的窗戶紙都換了,擺上物件,便成個齊整新房,不用你cao一點心的……”

  絮絮叨叨又說了大篇子話,聽他這樣周到,宛娘禁不住眼眶有些cháo潤道:“不然,別去了吧!”王青伸伸手想碰碰宛娘的臉,半道上又縮了回去,端詳她半晌柔聲道:“你放心,等著我回來。”說完,扭轉身大踏步出了門,踏著晨輝,不過片刻便消失在街口。

  宛娘在門口立了好一會兒才迴轉,坐在炕上愣了半天神兒,李家婆娘過來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兒,不禁打趣道:“這還沒成親呢,就離不開了,這男人哪有成日悶在家裡的,豈不成了婦人,不說旁人,就是你李叔,有時得了遠地兒的活,一來一去幾月的都有呢,王青這一去不過一月來的,你這裡置辦著成親的東西,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哪值當如此。”

  宛娘心裡的憂慮沒法兒跟李家婆娘說,只得自己悶在心裡,卻日夜不安,就盼著這一個月快些過去才好。

  再說王青,去雙橋村尋了曹大貴,兩人結著伴去了青州府,進了青州府,直接到了郭家胡同,一進胡同口,王青抬眼這麼一瞧,暗道:好個體面的府邸,未至大門,只見高高的青磚院牆圍著一座偌大宅院,院牆從這邊街頭到那邊街尾,一眼望不到個邊兒,牆裡頭古木參天,枝繁葉茂,映著隱約屋脊,竟是王青平生首見的一座大宅院。

  王青便拉住曹大貴低聲詢他:“這誰家的宅子?如此體面,難不成是青州府台大人的私宅?”曹大貴卻笑道:“想你也在青州也做過幾趟活計,怎的卻不知青州有個梅公子,雖稱公子,年紀也有二十七八了,聽說是京裡頭仕宦大家的公子,來青州做了好大買賣,那恆通當,恆通錢莊可不都是他的生意,家裡里賺的金山銀山,使喚起銀子跟流水似的,便是府台大人也跟他jiāo好,聽說私下裡兄弟相稱呢,這位梅公子卻不止有錢有勢,還有一樣,最好風月女色,原配夫人喪了,顧沒再續娶個正經的進府,卻納了不少侍妾美人在府里,在外頭還包著青州府明月樓里的花魁杜月卿,還有個更近便的,清河縣明珠院裡的明珠姑娘,另外還有些風流帳數也數不清,竟是過的神仙般的日子。”

  曹大貴說在興頭上滔滔不絕,說完了,卻見王青還跟塊木頭一樣,面上便有些訕訕的,心裡不禁暗道,這麼塊不解風qíng的木頭,卻怎的讓他攤上了那麼個標誌的小寡婦,想起宛娘,曹大貴,心裡越發有些不平,真是應了那句話,傻人有傻福,巧婦偏伴著拙夫。

  兩人自然不敢去大門,尋到那邊角門,跟看門的說了一聲,看門的打量兩人一遭,不咸不淡的扔下句:“等著。”便進了裡頭去尋隨喜兒。

  卻說隨喜兒,這些日子可沒少吃排頭,不光他,爺幾個隨身的小廝,沒一個好過的,爺從清河縣回來,到現在這都幾天了,竟是連個笑臉兒都沒見,往常從哪兒回青州府,第一件便要去明月樓呆上一兩日,這次卻直接回了府。

  明月樓的月卿姑娘讓跟前的婆子來了幾趟,說:“沒趕上給爺上壽,預備下了齊整酒菜,無論如何,讓爺過去吃頓壽酒,也算個心意。”先頭第一趟過來的時候,正好遇上添壽兒在二門外,便想平日給月卿姑娘帶個話兒進來,爺總有賞賜,雖在清河縣被宛娘氣著了,說不準去趟明月樓就能好了,畢竟論模樣兒脾xing,那個硬邦邦的寡婦宛娘如何比得上花容月貌又解風qíng的月卿姑娘,因此直接到了爺跟前傳話,指望著上好呢。

  不想梅鶴鳴正為了怎麼收拾宛娘那個野漢子鬧心,要說以梅鶴鳴的手段勢力,收拾個鄉下的小木匠還不容易,可若做的著了痕跡,未免落了下乘,再說,這事兒他也是想讓宛娘吃個教訓,一回就要讓宛娘知道他的手段,從今往後,再不敢生旁的心思。

  想起那晚上宛娘在他跟前死咬牙硬要嫁人的模樣兒,梅鶴鳴就恨不得把那個野漢子綁到跟前活颳了,又怕宛娘一個年輕寡婦跟那王青成日在一起,別沒等他制了野漢子,卻讓王青得了便宜去,心裡火燒火燎的正難受,那還有心思想那些尋花問柳的風月事。

  添壽兒顛顛兒來傳話說:“明月樓月卿姑娘遣了跟前婆子來請爺去吃酒呢?”添壽兒這話正勾起梅鶴鳴的燥火來,抬手就給了添壽兒一個大嘴巴:“爺說沒說不讓人進來打擾,偏你是個膽子大的,越發忘了規矩,來人,叉出去打二十板子,讓他以後長長記xing。”

  添壽兒這二十板子挨的真冤,常福兒跟隨喜兒在一邊瞧著不禁暗道僥倖,挨了窩心腳總比二十板子qiáng多了,這二十板子挨下去,屁股開花,沒十天半個月的算起不來炕了。

  有添壽兒在前頭當例子,誰還敢給明月樓傳話,不是活膩歪了嗎,隨喜兒算是瞧出來了,不把那個清河縣的宛娘捏到手裡,爺是什麼心思都沒有。

  角門的小麼匆匆進來,到了他跟前道:“喜大爺,您前兒jiāo代的那兩個木匠來了,現在門外頭候著呢。”

  隨喜兒一聽,不禁暗裡咬了咬牙,心說來的正好,就怕他不來,這些日子在爺跟前挨的打罵,這回兒可找到頭了,看不整治死他,你說你娶誰不行,怎的非娶爺的人,這不是老虎嘴裡拔毛,你上趕著找死嗎。

  那小麼見隨喜兒臉色有些嚇人,遂掃聽了一句:“外頭那兩個是喜大爺的仇家不成?”被隨喜一腳踹到一邊:“他不是爺的仇家,是爺的債主,走,爺去瞧瞧,是個什麼樣兒木匠。”

  曹大貴見剛才那個看門的進去,不一會兒便帶出一個來,瞧衣著打扮就知是府里有體面的大奴才,忙上前躬身一禮道:“給這位爺請安,不知爺怎麼樣稱呼?”旁邊的小麼道:“這是我們爺跟前的喜大爺。”

  曹大貴忙拉著王青躬身作揖的一通見禮,隨喜兒的目光在曹大貴跟王青兩人身上轉了轉,想起那晚上模糊瞧著是個身量頗高的壯實漢子,便把目光落在王青身上:“你們倆叫什麼名兒?”

  曹大貴忙道:“我叫曹大貴,他叫王青。”“王青?”隨喜挑了挑眉,盯了王青一眼,道:“既然來了,跟我進來吧!”

  兩人便跟在隨喜兒身後進了梅府角門,隨喜兒暗暗打量王青,一看就是個憨傻沒見過世面的鄉下漢子,別說跟爺比了,就跟他隨喜兒比比,隨喜兒自覺都能落他八里地去,不想宛娘就硬舍了爺,非要嫁這個人,跟著這麼個窮了霍業的漢子,吃穿說不準都成問題,哪如跟著爺,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隨喜兒一邊帶著兩人往裡走,一邊給他們說府里的規矩,一直領著他們到了側面一個空闊的院子裡才停住道:“這是你們做活的院子,吃住也在這裡,自有人給你們送來,剛才的規矩可都記下了,平常無事莫四處走動,這裡臨著內宅,回頭衝撞了內宅的女眷,那可就對不住了。

  ☆、24章

  曹大貴忙道,“小的這裡謝喜大爺提醒,日後我二人還望喜大爺多多照顧。”隨喜兒掃過一邊王青呵呵笑了一聲:“你們兩個是我找來的,自然要多多照顧。”心說,不往死裡頭照顧照顧你倆,白妄了喜大爺挨了爺的窩心腳。

  安置好了二人,便去前頭回話,梅鶴鳴這會兒不在後頭書房,卻在園子裡宴客,這客也不是旁人,便是青州府的通判陳子豐。

  說起這陳子豐卻比現任青州府的知府大人杜伯貞更有些來歷,陳子豐跟梅家沾著些遠親,上幾代上也曾走動極近,後陳家沒落,便生疏了,這陳子豐卻是個會鑽營關係的,寒窗苦讀,上京趕考,這考場還沒進呢,先去正兒八經遞了帖子去梅府里磕頭。

  梅鶴鳴的父親如今正任著大理寺卿,兩個哥哥一個刑部,一個吏部,都是握著實權的官兒,梅鶴鳴的父親跟陳子豐的爺爺是一輩兒,因此陳子豐在梅鶴鳴哥仨跟前,以晚侄兒輩論,雖鬍子拉茬,已近不惑之年,卻仍稱梅鶴鳴一聲叔叔。

  梅鶴鳴倒也受的住,私下裡便叫他一聲子豐,陳子豐當年雖得中,卻是個一百名以外的二甲進士,幾年就能任到青州通判一職,這裡若沒有梅府托著,自然不成,當官的什麼時候都得有個三親六故的幫手,互相通氣辦事,這官兒才能當順當,這陳子豐深諳其中道理,故此對梅鶴鳴恨不得巴結上好,只是尋不著恰當機會,常引為憾事。

  這日忽的梅鶴鳴遣了跟前常福兒過府請他來家中吃酒,陳子豐哪有不至的,收拾了齊整衣帽,坐著官轎來了梅府。

  梅鶴鳴在園子裡的樨香閣擺了酒宴,兩人分賓主落座,一時上來幾個眉目動人的粉衣小侍,拿著絲竹弦管坐與一邊chuī拉彈唱的應景取樂。

  上回兩人吃酒,還是剛進七月,陳子豐略聽梅鶴鳴說起在清河縣城裡置辦了個私宅,便知是要安置個外室,素知梅鶴鳴喜女色風月,這時候見了面,卻不禁笑提了一句道:“這一個多月不見叔叔,可見是新嬸子得了叔叔的心,把我們這些人都忘了。”

  不想梅鶴鳴卻哼了一聲道:“到算合意,只有些小xing子,不大順當。”陳子豐一聽不禁笑道:“這偌大的青州府,還有叔叔調不順的女子,這倒是一樁新鮮事,怎得不順當,便是xing子烈些,叔叔使出手段來,哪還有降服不住的?”

  梅鶴鳴吃了手中半盞酒道:“xing子是有些烈,也從了我,卻不知怎的,我才回京了些日子,再回來卻要另嫁他人。”

  陳子豐一聽愕然道:“哪有這樣不守婦道的女子。”梅鶴鳴道:“她原本是個新喪了男人的寡婦,從我本就有些不順意,卻不知從哪兒蹦出個婆家的正經兒侄兒來,想是有人說項也未可知。”

  陳子豐一拍跟前案桌道:“好大的膽子,叔叔且說給我,我尋個名頭拿了他來,打入大牢,挨著上一輪刑,管教他爹媽都不認識了他。”

  梅鶴鳴目光微閃笑道:“犯不上你出面,跟個野漢子動刀槍也失了爺的體面,我自有法子開發了他,這裡先知會一聲,到時若他進了府衙大牢,你讓下面的人多照管照管也就是了,人不要死,也不要殘,就讓他活受幾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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