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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跳躍數下,映著梅鶴鳴充斥著怒意的一張臉,有些猙獰可怖,宛娘身子不由自主瑟縮一下,可聽到他口口聲聲說什麼心意,宛娘只覺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子勇氣來,扶著旁邊的小几立起來,目光掠過那支簪子道:“公子心中的佳人如chūn日的桃李,公子的心意又豈是獨獨對著宛娘,公子府里有三妻四妾,外頭也有知qíng著意的佳人,何必勉qiáng宛娘,宛娘是平常婦人,只想嫁個本分男子過活,伺候公子,宛娘不願。”

  這幾個字真是說的斬釘截鐵,梅鶴鳴忽然冷笑數聲,坐回炕上,望了宛娘良久開口道:“你當真不願?”“當真不願。”宛娘幾乎毫不猶豫應了他一句。

  梅鶴鳴真想當即就掐死這不識好歹的婦人,偏偏就算到了這當口,他仍有些捨不得,下不去這個黑手,他梅鶴鳴找女人什麼時候用過qiáng,只宛娘一個用了些qiáng硬手段,得了身子,卻不想卻得不著心,宛娘一顆心如今可不都在那個什麼王青的野漢子身上。

  想到此,梅鶴鳴眼中yīn狠閃過,敢娶他梅鶴鳴的女人,他倒真想看看,究竟是個怎樣膽大的野漢子,只宛娘想如此擺脫他嫁人,想的真真如意。

  梅鶴鳴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若悔過,在我跟前跪下賠個不是,爺雖惱,說不得就饒過你,若執迷不悔,你需知道爺的手段……”梅鶴鳴的話沒說完,宛娘忽從袖子裡抽出剪子來,比在自己的脖子上,顫著聲音道:“公子若再bī我,我就死在公子面前。”

  剪刀明晃晃的刀刃劃破她的頸項,點點血花滴落,映著她一張蒼白小臉,越發觸目驚心,梅鶴鳴真沒想到她會以死相挾,剪刀藏在袖裡,可見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他若不放她,她便死在這裡,倒不妨她是這麼個烈xing女子,看著那滴落的血,梅鶴鳴越發恨到不行,真有膽子,就為了嫁那個野漢子,連死都不怕了,只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xing子,他不點頭,她就是想死也難。

  梅鶴鳴手握成鉗,探手過去,宛娘只覺眼前一花,手肘一麻,握著剪刀的手一松,剪刀就落到了梅鶴鳴手裡,宛娘踉蹌的退後兩步,臉白的不行,除了死這一招,她再想不出別的招了。

  梅鶴鳴抬手把剪子扔到一邊,恨聲道:“你不用跟爺尋死覓活,爺有的是女人,犯不著qiángbī著你,傳出去卻落了爺的名頭,只爺醜話說在前頭,今晚你出了這個門,若日後再想回來,可沒今日的好顏色了,若思量好了自管去。”

  宛娘一愣,不想梅鶴鳴真放過了她,尚有些不信,待回過神來,再也不看梅鶴鳴,轉身急步奔了出去,卻沒見,她身後梅鶴鳴手上的一隻玉扳指都捏成兩半……

  ☆、終獲了自在

  宛娘就跟後頭有鬼追她一樣,也顧不得腳生疼,急奔出來,片刻都不停歇,直到立在大門外才扶著門前蹲坐的石頭獅子喘氣,撫著胸口,只覺胸膛里一顆心撲騰的仿佛要跳出來一般,梅鶴鳴這男人太可怕,宛娘仿佛經歷了一趟生死,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抬頭見懸於空中明月,仿佛又圓了些,這是不是預示著她的生活,從此可以走上平順坦途了。

  想到王青,想到以後,宛娘忽然生出力氣來,她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雖在這清河縣裡,自己卻不識回家的路,每次都是車轎相隨,就記得過了幾條街巷,況,這會兒已是深夜,街上起了夜霧,昏暗中更辨不清個東南西北。

  她看了看身後,大門內隨喜兒常福立在裡頭,那意思是等她走了就關門,宛娘一步一步下了台階,腿一軟,才覺腳上疼的不行,一瘸一拐的扶著牆往東邊挪動,走了幾步就聽身後吱呀一聲,大門閉上。

  宛娘沒有再回頭,她不想回頭,不願回頭,她要往前走,她終於擺脫了梅鶴鳴,出了身後的門,她就獲得了全部自由,這種心qíng說不出的自在。

  她扶著牆走了沒幾步,就覺走不動了,剛想歇會兒,就聽王青的聲音道:“宛娘……”宛娘急忙抬頭,只見街口不遠那邊兒的夜色中立著一個漢子,可不正是王青,手裡提著一盞燈籠照亮,仿佛還不確定是自己,提高往上照了照,嘴裡喚了一聲。

  宛娘急忙用把領口掩了掩,不想他看見自己的傷,王青走近了一看果是宛娘,這顆心才算放下,見她的腿一瘸一拐的,忙蹲下去,伸手想去摸她的腳,想到什麼,半截又縮了回來:“宛娘,你的腳怎了?這大晚上,錢家既接了你來,怎的也不遣人送你回去?”

  宛娘道:“剛下台階的時候沒看清路崴了一下,不妨事,錢家原是要送的,是我說要自己回去,便辭了她家好意。”

  王青站起來,要扶她,又覺畢竟男女有別,兩人雖說成親的日子定了,可畢竟還不是夫妻,一時有些手腳無措。

  離得近些,宛娘才看清楚,這樣入了秋的天兒,王青額頭竟出了一層熱汗,想是急奔來尋她,卻不知他怎生知道的,想著,便問了出來:“你怎的來了?”

  王青道:“晚上睡不著,恍惚聽見你那邊門響,待出來時,你已走了,問了大妮才知,你被錢家人接來,她說你跟錢家自來有些往來,我便回去睡下,卻更睡不著,索xing出來想著來迎迎你,也怕萬一錢家人不送,你一個人走夜路害怕。”

  宛娘心裡一陣熱乎,就知自己沒看錯,王青是個只冷著熱的男人,宛娘把手裡的帕子遞給他輕聲道:“如今秋了,出了汗被風拍著可了不得,你且擦擦你這一頭汗,扶著我家去。”

  “家去……”王青聽了宛娘這話,忍不住咧開嘴笑了,接了宛娘手裡的帕子,只覺一陣清淡的香氣襲來,便怎樣也不捨得擦汗了,抬手使袖子抹了一把額頭,把宛娘的帕子塞到袖子裡,伸手來扶宛娘。

  宛娘不禁白了他一眼,想想又覺好笑,咯咯笑了兩聲,扶著他的手臂,半靠在他懷裡,兩人出了錢家胡同,往家走去。

  他二人的身影剛出了胡同,梅鶴鳴就從門裡走了出來,一張俊臉直氣的鐵青,額角的青筋都快繃了出來,身後隨喜兒和常福見爺這樣兒,一陣陣膽寒,心說宛娘這不是找死嗎,前頭剛拒了爺,出了門就跟野漢子勾肩搭背的走了,兩人那熱乎勁兒,別說爺,就是他們都有些看不過去。

  何曾見宛娘這麼對待過爺,爺心裡便是念著她的qíng份,不能把她如何,可那個王青……想著,兩人不禁哆嗦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下場定然好不了。

  梅鶴鳴從落生到如今二十八年了,頭一回氣成這樣,不是親眼得見,梅鶴鳴還不怎麼信,宛娘對自己是丁點兒qíng意全無,本來還想,畢竟得她身子的是他,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更何況他與宛娘,便是他用手段qiáng的她,宛娘一個女子,多少也對自己有些qíng意,可見她跟野漢子的來去,梅鶴鳴一口牙都要嚼碎了。

  在自己跟前連個笑臉兒都無,在野漢子這兒,倒是有說有笑,眉來眼去的,真當他梅鶴鳴死了,宛娘啊!宛娘,等你回來求爺的一天,看爺怎麼跟你算帳,側頭見東邊已漸泛白,yīn沉沉的吩咐一聲:“備馬,回青州。”隨喜兒常福兒哪敢耽擱,應了一聲忙去備馬,幾個隨身小廝,跟著梅鶴鳴出了清河縣,直往青州方向而去。

  再說宛娘,扶靠著王青,穿街過巷,不大會兒就到了家門口,叫開了門,仍讓大妮回去睡,王青扶著宛娘進到她屋裡坐在炕上,就要去點案頭的油燈,忽聽宛娘道:“你去灶下把埋著的火撥開,給我燒些熱水提過來,放到門口,就仍回去睡吧!折騰了一宿,你也不知道個累。”

  王青知道自己在這裡的確不妥,便出去燒了一大鍋熱水,拿在木桶里,提到門外知會了宛娘一聲,便自回去了。

  宛娘聽他去遠,才出來提了熱水進屋,點了燈,也看不見自己脖子上傷如何,只覺一陣陣刺痛,那些血漬已經gān了,宛娘用熱水清洗gān淨,好在傷口靠近鎖骨處,明兒穿個嚴實些的中衣便遮住了,只是腳卻被那盤子砸個正著,腳面腫了老高,略一摸就疼的鑽心,也沒什麼跌打損傷的藥膏,只得用熱水燙了,想著明兒管李家婆娘尋些藥酒什麼的拍打拍打。

  正想著,忽聽外頭門響,想著王青出去忘了閂上門,忙問了聲誰,卻聽王青答了一聲:“是我王青,我剛去壽chūn堂的郎中家裡,砸開他家的門,向他尋了些跌打藥酒,放在外頭窗台上了,你記得拿進去,好生揉開傷處,好的快些。”jiāo代好了才去了。

  這一折騰天也大亮了,李家婆子一早就過來瞧宛娘,見路都走不得了,忙道:“夜裡不理會,卻怎的去了一趟錢家,腳崴的這樣了,即是傷了腳,怎的不去叫我,當時揉開,說不得今兒要好些的,你現在把襪子脫了,我用熱酒給你拍打拍打,行開淤就好的快了。”見宛娘仿似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咱們婦人這腳最金貴,不是旁處,郎中卻看不得,若你跟王青成了夫妻,也用不著嬸子多事了,如今啊,只得嬸子瞧了,你莫要不好意思,在家時,我爹給人做苦力,常有個傷痛,你李叔給人拉腳,也短不了個磕碰,久了,我倒是得了些門道。”

  宛娘聽她如此說,也恨不得快些好,如今這鋪子可離不得她,便解襪帶,褪了布襪下去,李家婆娘一瞧見宛娘這雙白嫩小腳,不禁贊了一聲打趣道:“只你這雙小腳,便可配個好人家了,想你幼時定裹的嚴實,這雙腳真真小巧,待到成親的好日子,你家王青見了,還不知怎樣歡喜呢。”

  宛娘臉一紅,雖然對這樣畸形的審美,有些不適應,但顯然她這雙小腳在這個時代算一種美的標準,她記得,梅鶴鳴也最愛揉搓她的腳,尤其gān那事的時候……宛娘急忙搖搖頭,怎的想起他了,好容易擺脫了他,這輩子可不要再有牽連的才好。

  李家婆娘點了熱酒,給她拍打幾下,又上了藥酒輕輕揉開,雖也疼的鑽心,畢竟手法熟絡,忍一忍便過去了。

  宛娘傷了腳,走動不便,便想起現代的拐杖,若是杵著就好了,吃早飯的時候,便跟王青說了,王青是個實心眼的漢子,又把宛娘當成了自己媳婦一樣著緊,便底細問了樣兒,宛娘尋了粗紙幾筆畫出來遞與他,王青卻道:“原是這個,卻簡單。”

  吃了飯在院裡鼓搗了半天,晌午時,宛娘便能杵著拐杖進出了,宛娘不禁琢磨,王青的手這樣巧,莫如讓他做些東西來擺在鋪子裡,若有要的順便賣了,也是個生錢的道兒,因跟王青提了。

  王青憨憨一笑道:“這些宛娘做主,讓我做什麼只管說,我做來便是了。”宛娘白了他一眼道:“男人家總沒個主意,說出去人家豈不笑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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