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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鶴鳴道:“她若有了爺的子嗣,難不成還能虧了她,便是納進府去是什麼難事,她倒是一門心思要給爺斷了恩qíng,就沒見過這等不知qíng識趣的婦人。”

  氣著氣著又覺這樣的宛娘更令他放不下,不禁暗罵自己,怎的就跟著了魔一樣,偏瞧上了這麼個婦人,終是心軟道:“罷了,明兒你把爺的話底細說與她聽,讓她放心,爺便是不顧念她,若有了孩子,也要顧爺的骨血,必不會讓她無著落去。”

  吳婆子聽了,心裡暗驚,這可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俗話真真不假,若依著爺往常的xing子,早冷了心腸,哪還至於生氣,這倒好,氣成這樣了,還是心軟的讓了一步。

  吳婆子在一邊看的分明,這宛娘雖是個寡婦,說不準真入了爺的心,這以後還不知怎樣呢,又見爺都氣成這樣了,也沒讓臘梅冬雪侍奉,便知心裡仍掛著宛娘。

  吳婆子從西廂出來,本想著去勸宛娘幾句,服個軟,把爺哄回來還不容易,哪想到進了這屋,見燈都熄了,問伺候的小丫頭,說爺一走這邊就睡下了,吳婆子嘴角不禁抽了兩下,這宛娘倒是個心大。

  原還指望轉過天來揭過此事,宛娘好生服侍的爺歡喜,便萬事大吉了,不想卻趕上了宛娘的小日子,梅鶴鳴想著幾日近不得宛娘的身,便有些不大慡快,正巧青州那邊送了信兒來,說京里來了人有要事,梅鶴鳴也就顧不得宛娘,急急上馬去了。

  他一走,宛娘不顧吳婆子勸說,只說跟梅鶴鳴早已說好,收拾收拾,便回了自己家,宛娘進了家,還琢磨著該怎麼跟鄰居解釋,不想她前腳進門,後腳李家婆娘就跟進來道:“昨兒我還跟當家的說,宛娘倒是個有福帶財的命,你瞧瞧,這成衣鋪子才整治了幾天,便引得錢大戶家上門來請,還巴巴的派了個伶俐的小廝來跟我說,讓我幫著你看好門,說他家內院的奶奶姑娘們喜歡你的衣裳樣子,要底細的商量置辦,留你多住兩天,你攬下他家的生意,今後還愁什麼,聽說錢大戶別看都六十了,卻新納了一個侍妾才十八,都說生的模樣極好,想必你見了?”

  宛娘心話兒,她都不知什麼錢大戶,還什麼十八的侍妾,她見鬼了,只含糊的道:“的確極好……”李家婆娘跟她說了會兒話,便走了,宛娘這才鬆了口氣,想是梅鶴鳴讓小廝來這麼說的,倒也算說話算話。

  梅鶴鳴既走了,宛娘便打疊起jīng神來經營自己的成衣鋪子,大約是聽說錢家尋她去做衣裳,倒是引來不少生意上門,原先代加工的幾家便跟不上趟了,宛娘便想著單尋幾個針指女工好的來家,專做成衣活計,除了包吃住,每月還給工錢。

  李家婆娘聽了,尋思這是個好營生,不禁想起她娘家兩個侄女來,李家婆娘的娘家在城東外的三里莊,臨著雙橋村,雖家裡有幾畝薄田,可架不住人口多,吃飯的嘴一多,指望每年地里打得那幾口袋糧食,哪裡添的飽肚子。

  她大哥屋裡還過得去,橫豎兩個小子如今都大了,出去跟著人跑跑顛顛,也能賺口飯吃,她二哥屋裡卻難上加難,原先得了一個兒子,十歲上出花死了,後面卻連著生了兩個丫頭,指望著她二哥一人種地養活三張嘴,經常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

  今年兩個侄女一個十四,一個十二,難得針線上到好,不若接了來,到宛娘這裡做些活計,有吃有住的,還能攢下些嫁資,將來也好說婆家,卻去哪裡尋這樣的好事。

  ☆、拆對換銀錢

  李家婆娘夜裡跟當家的商量了,轉過天兒來就跟宛娘說了自己的主意,宛娘琢磨這樣也好,只要針線過的去,跟李家占了親戚,平常李家婆娘還能幫著她照顧一二,也省去了頗多麻煩,就是覺得年紀小點兒。

  又一想,自己可不傻了,她現在這個身體也才十八都成寡婦了,這裡的女孩兒十二三就嫁人的也盡有的,李家婆娘的兩個侄女已算不小了,便點頭應了。

  尋好了做活的人,便想著讓人來重新粉刷屋子,自打王家的人死了,宛娘就有心收拾收拾,畢竟自己要再這裡住下去,原先的屋子真不大像樣,只可惜那時手裡沒什麼錢,便是有王婆子留下的些存項,也不敢花在這上頭,還要做成衣鋪子,置辦東西。

  這會兒,宛娘也沒多少幾個錢,卻從錢家胡同弄了些衣裳首飾,是她回來之後,吳婆子讓人送過來的,說這些都是梅鶴鳴給她傍身的梯己。

  梅鶴鳴人雖yīn險,出手卻大方,她這樣一個不明不白的外室也置辦了個齊全,在錢家胡同,宛娘淨想著怎麼應付梅鶴鳴,這些衣裳首飾就沒底細看,這會兒一瞧,都算難得好東西,即便她不懂好壞,可金銀總認識。

  只鑲寶石的金簪子就有七八支,還有些銀子鑲寶石青玉的,珍珠的戒指耳墜項鍊,倒是滿滿一小匣子。

  宛娘自然不會戴出去,她一個寡婦,戴這些金銀不合適不說,也難說個來路,挑了半天,挑揀出一個不大惹眼的珍珠戒子,拿到李家婆娘那裡道:“還要煩請嬸子,尋了個誠信的當鋪,當了這個,再尋幾個人來,幫我把屋子粉刷粉刷,嬸子兩個侄女來了也好住下。”

  李家婆娘接過那枚戒子端詳半晌道:“倒真是好東西,哪兒得的?”宛娘便含糊的推說:“去錢家時,夫人賞下的……”李家婆娘沒口的贊道:“咱們滿縣的人,誰不知錢家這位夫人,最是個憐老惜貧的善人娘子,只錢家老爺倒是個老不正經,鬍子都白了,還一個個小的往家抬,這樣好的東西隨手就賞了你,可見府里金山銀山都有的,咱們縣裡的當鋪本小,恐給不上幾個錢,可巧,明兒我那當家的,得了個拉腳送貨的差事,要去青州府一趟,讓他拿去當來,怎樣也比咱們這清河縣的當鋪要公道些,再有,你能有幾個錢,就這麼大手大腳的花,聽嬸子的,拾掇屋子算什麼大事,我兩個小子如今都巴巴閒呆著,讓他們倆和你李叔幫著粉刷修補,再尋兩個泥瓦匠來,也便妥當了,工錢也不要你的,只管飯就成。”

  宛娘自來知道,這李家婆娘最是個摳門會過日子的,反正找誰來都一樣,便道:“那就麻煩嬸子了。”李家婆娘道:“麻煩什麼,街里街坊的也不是外人。”

  李大牛去青州府拉了腳兒家來,一進門李家婆娘就忙趕上去問:“那個戒子可當了多少?”李大牛趴在外屋的水缸上灌了半瓢水下去才道:“說起這個,真真造化,我拉的那車貨正是青州府恆通當的,跟那個二掌柜的搭了幾句話,便把你給我的戒子拿與了他,他看了,便問我這件東西怎麼得的?我便說是鄰居家寡婦失業的娘子,手裡缺銀子使喚,拖我當了好修房子,他便沒說什麼,給了我足足一兩銀子呢。”

  李家婆娘有些不信的道:“就那個不起眼的小戒子,能值這許多?”大牛道:“可不怎的,不想宛娘倒是個有財運的。”李家婆娘一張手道:“銀子呢,拿來給我。”李大牛從懷裡掏出個藍布包,把裹了幾層的銀子,拿出來遞給了婆娘,李家婆娘眼睛一亮,見是一塊足一兩的小銀錠子。

  打從生下來,也沒見過這麼好成色的銀錠子,便是出嫁那會兒,她娘東拼西湊,也不過打了個薄片子的銀簪子,給她當嫁妝,成色哪裡比得上這個,雖也是銀子,卻有些烏突突的雜色,這些年,一家省吃儉用的,也沒存下個齊整的銀子,不過些散碎銀錢,想著這個成色倒好,若是熔了打成簪子,趕明兒兩個小子娶媳婦拿出去當彩禮,豈不體面。

  想著這個主意,便動了心,跟李大牛商量著用自家的存項私里換了,李大牛是個老實巴jiāo的漢子,一聽婆娘的主意,大腦袋搖的跟撥làng鼓一樣:“不成,不成,如今她寡婦失業,好容易得了些體己,咱們怎好換了她的,若她將來知道,這鄰居街坊的如何是好?”

  他婆娘呸了他一聲道:“可真是個榆木疙瘩腦袋,她當了銀錢,不過為了整修房子拾掇買賣,她一個寡婦家,又無親戚娘家,日後免不得要靠咱們幫扶著,便是得她些好處,又算的什麼大事,再說,她整修房子咱們一家子都過去幫忙,我幫著做飯收拾,也還了qíng兒,又不是黑了她的銀錢,不過用咱家的碎銀子換了她的,也不當著她使喚,卻有什麼打緊。”

  一番話說的李大牛沒了言語,李家婆娘忙去裡屋,炕上柜子下頭掏了個布包出來,是這些年存下的幾個錢,打開數了數,散碎銀子有兩塊,尋出小稱,稱了稱,一塊五錢,一塊三錢,另有些銅錢串子,合在一起勉qiáng抵得上那一兩銀錠子。

  便一總拿出來,把那小銀錠子用布裹了十來層,壓在箱櫃最下頭的角落裡,出來打發李大牛吃了飯,便去旁邊尋宛娘。

  宛娘正在鋪子裡裁衣裳的木頭案上比劃,宛娘本是個地道的外行,到了這裡,一時尋不到旁的營生,也只得硬著頭皮學起來,好在現代時,她奶奶住在村子裡,小時候,一到寒暑假的爸媽工作忙,便把她送到奶奶家裡住著。

  奶奶雖是個農村婦女,手卻巧,裁衣裳,做鞋,繡花,什麼都會,她那時候小,覺得有趣兒,便在一旁看,如今還模糊記著些。

  她奶奶裁衣裳的時候,都用廢舊報紙先畫了,剪出樣子,再用布料比著報紙裁剪出來,倒是簡單些,也省得裁費了布料。

  平日她畫出的樣子,都是李家婆娘裁的,雖裁了出來,宛娘總覺跟自己想要的不大一樣,想著若自己學會就好了,便買了一領糊窗的紙,比著畫著,自己瞎琢磨,卻有了些模樣兒,想著晚上用塊便宜的粗布,先給自己裁件衣裳試試,若成了,以後也省得求旁人。

  正想著,見李家婆娘進來,忙放下手裡的活計迎上來道:“這才過了晌午,嬸子怎的也不歇歇。”讓著李家婆娘坐下,去裡面呈了一碗綠豆湯來:“我這裡也沒茶,嬸子吃碗綠豆湯解解暑氣吧!”

  李家婆娘也沒推讓,吃了半碗下去才道:“也不知今年這天氣怎樣,這早出了伏天,眼瞅都快立秋了,卻還如此暑熱難耐,稍動一動,便是一身的汗,晚上覺都睡不踏實……”

  兩人說了會兒子閒話,李家婆娘才拿出藍布包的銀錢道:“你李叔去青州府跑了幾家當鋪,你那個戒子終是當了一兩銀錢回來,只不過是些零碎錢。”

  宛娘忙道:“偏勞李叔一趟,零碎些怕什麼,橫豎都是要使出去的。”也沒接李家婆娘的錢,只道:“宛娘自打來了,虧的李叔和嬸子照顧,才有今日的安生,宛娘如今守寡,又是個外鄉人,雖在這清河縣落了戶,卻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又是個婦道人家,不得到處走動,整修房子這事兒,還需請嬸子和李叔多幫扶著,尋兩個知根底兒的人來,這些銀錢嬸子拿著使,若不夠,宛娘再去尋東西拆對些來,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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