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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婆子倒不怕宛娘跑了,就憑她這麼一個弱巴巴的女人,就是跑了也是死路一條,再說,能跑到哪兒去,不過模樣兒卻真生的不差。

  徐婆子跟著徐明珠這些年,自然是見慣了風月的,這個宛娘一看就有些身價,得有十七八了吧,穿著一身洗白了的青布衣裳,下面的裙子也是一樣的青布,頭上一塊半舊巾帕裹住滿頭烏絲,盤上頭,開了臉,越發顯得一張臉瓷白瓷白的。

  要說眉眼兒也說不上多出挑,可俗話說的好,一白遮千丑,尤其女人,光憑著這一身細白嫩ròu,男人能不稀罕,且,這個宛娘別著木呆呆的,那雙眼睛裡卻仿佛有隱約光芒流動,更顯得跟旁的女子不一樣起來。

  一路上兩人也沒怎樣說話,到了石頭街巷中間一棟宅子跟前,騾車停了,兩人下了車,徐婆子叮囑她道:“今兒裡頭有貴人在,你就跟在我後頭就好,莫衝撞了去。”

  宛娘點點頭,跟著徐婆子走了進去,轉過門前影壁,從旁邊的廊子到了後面,宅子不大,卻頗有江南韻味,一路行來也是曲廊繞堤,湖石崢嶸的。

  過了一個月dòng門,隱約聽見絲竹縈耳,伴著曖昧軟糯的調笑聲,走了十幾步就見前面不遠的明廳里chuī拉彈唱的好不熱鬧,迎鼻是一陣脂粉香。

  到了廊下,徐婆子讓宛娘在外頭候著,自己先進去回徐明珠,話說這徐明珠卻是個有些心機的女子,當年跟她娘衣食無著,bī不得已做了這個皮ròu生意,卻知道不是個長久的安身之法,憑著鮮艷容色,讓她嫁個粗漢子過日子,也不樂意,好容易巴上了梅公子,倒仿佛黑道上瞧見了光亮一般。

  想著怎生使喚個法兒入得梅府去,即便昨個侍妾,也qiáng過現在迎來送往,這梅公子雖無官無職,在他們青州這個地兒,卻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青州府的恆通當,恆通錢莊就是梅公子手下的買賣。

  要說這做買賣做的頂大了也不過商賈,哪有什麼體面,偏這位梅公子的手段厲害,自打進了青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員見了都趕著湊好,就是青州府的府台老爺,也要客氣的稱呼一聲梅公子。

  青州府郭家胡同的一棟占了半條街的大宅子,原是青州府望族郭家的,後家道敗落被梅公子購置了去,收拾齊整,變成了今兒的梅府。

  徐明珠尚沒造化去過,只從青州城西的玲瓏塔上遠遠望見過些裡頭的景致,只見樹木蔥蘢映著層疊的青屋檐,不知有多少進去,聞說這位梅公子是喪了髮妻的,府里有的只幾房妾侍,若生的腦滿肥腸還罷了,偏生的很是體面,聽說中過武舉,身姿挺拔,卻也不是那等練武的粗漢子,不知後來,怎生就做了買賣,很是個風流的xing子。

  徐明珠早慕名已久,只可惜沒得機緣,可巧上月里,清河縣的縣太爺石大人在富chūn樓里宴客,差人喚了她過去彈曲湊趣,到了才知請的就是這位梅公子。

  徐明珠哪有不使出渾身解數的,倒也勾住了梅公子的腳,當晚就是她伺候的枕席,要說徐明珠在風月里也混了這些年,那帳中的雲雨之事,自然熟稔非常,她娘就說過,這女人生的再好,也比不上在炕上伺候的好,伺候的男人舒坦了,有什麼得不來,因此當年特尋了久歷風月的老婆子,專門教她這些風月里的勾當,自是這裡頭的qiáng手,偏遇上梅公子更是個qiáng中之qiáng,兩人翻雲覆雨顛龍倒鳳,暢快的gān起事來,倒分外合拍。

  許明珠便趁機說了些山盟海誓的qíng詞兒,引得梅公子包了她,雖包下她,也不過住了兩日,便回青州了,這一晃卻有小一月沒見影兒,今兒一早才見著梅公子身邊的隨喜兒過來報信,說過會兒要來。

  徐明珠忙著收拾打扮,又沐浴,又找衣裳的折騰了一大早,丫頭小玉捧了花過來,她瞧了一眼,未免嫌東嫌西的不中意,這才使喚了徐婆子去王婆子的成衣鋪子裡拿些新紮的花,不想,因王婆子病了,卻耽擱了大半天,到了這時方回,心裡便不大順意,擺擺手道:“這會兒子誰耐煩挑什麼花,讓她明日再來,這會兒奴家要陪著公子吃酒呢!”說著,捧了盞酒遞到梅鶴鳴嘴邊。

  梅鶴鳴笑了笑,輕浮的捏了把她露在外頭的大半蘇胸調笑:“我說你今兒頭上怎的沒戴花,原是沒合意的了,既來了讓人進來,我親替你挑上一支豈不好。”

  徐明珠倒不想今兒他有這樣的興致,便叫回了徐婆子道:“讓她進來吧!”一時讓彈唱的小丫頭們住了弦樂,宛娘提著盒子進來的時候,梅鶴鳴不禁挑了挑眉,只見這婦人雖是一身舊的毛了邊的青布衣裳,卻仍難掩窈窕身姿,頭上青布巾帕,耳邊光禿禿的,連個墜子都沒見,一張臉卻越發白淨清透。

  臉上更無脂粉,眉眼清秀,微微頷首,一截子粉頸映著外頭she進來的日頭,欺雪壓霜,讓人恨不得用手去摩挲摩挲,想來必然膩滑如玉。

  念頭升起,梅鶴鳴不禁搖頭失笑,自己可是怎麼了,什麼風月的場面沒見過,如今竟瞧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入了神,說出去,豈不成了大笑話,便笑了笑。

  他剛這一閃神的功夫,卻一絲不拉的落盡了徐明珠眼裡,徐明珠什麼人,慣會瞧眼色的,也有些好奇的打量進來之人,見是個年輕媳婦,生的著實不差,一張臉尤其白淨,卻多了幾分少見的風韻。

  徐婆子道:“這是王婆子家的媳婦兒,她婆婆病了,暈的起不來炕,便讓她來走這一趟。”說著,悄悄扯了扯宛娘的袖子,示意她見禮。

  宛娘卻作難了,想是該著見禮的,可這禮她哪知道,模糊記得,電視劇里也都是各式各樣的,再說,也不知現今是個什麼朝代,她若行的禮不對了怎辦?

  徐婆子見她木呆呆的立了半天沒回應,猜度她沒見過大場面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了,便低聲提醒她道:“大娘子還不給梅公子鶴我們姑娘見禮?”宛娘暗暗咬了咬牙,比著記憶中的樣子略福了禮道:“給梅公子徐姑娘問安。”

  徐明珠知道,這就是王婆子家大半年前從人牙子手裡買來沖喜的女子,當時模糊聽見她娘說,是個又黑又瘦的丫頭,因此只十兩銀子的身價,卻不想養了大半年,到變了人似的,以王婆子那老貨的歹毒,等她那個癆鬼的兒子一死,說不得就賣去花街了,倒是可惜了,不過也輪不上自己可憐她就是了。

  宛娘把盒子打開捧到跟前,梅鶴鳴也斜靠在榻上掃了一眼,倒是有些意外,清河縣這樣的小地方,卻也有這樣用紗堆出的新鮮花樣兒。

  徐明珠伸手從盒裡拿了一支艷艷的牡丹花在自己鬢邊比了比,勾著眼角嬌著嗓子問:“公子,瞧奴戴這一支可好?”

  梅鶴鳴倒是頗有興致的左右端詳了端詳,搖搖頭:“倒是趁你上次那件挑金線的裙子,今兒你本就穿著件暗紅的衣裳,再簪一朵大紅花,豈不順了顏色。”

  宛娘實在撐不住好奇,抬眼瞧了這位梅公子一眼,倒不禁有些意外,剛頭匆匆划過一眼,不曾底細瞧,還以為是個酒色之徒紈絝子弟,卻不想很有幾分倜儻風姿,雖不至於儒雅,但絕對算得上俊逸不凡。

  只不過她這一眼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眸子,這男人的眼睛太黑太深,有些灼灼之光從眼底透出,一看就知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宛娘跟他的眸子一碰,既垂下頭去,梅鶴鳴不禁玩味的牽了牽唇角,這婦人倒真有些意思,徐明珠目光閃了閃道:“你叫什麼?”

  宛娘低聲答應道:“宛娘。”徐明珠笑著說:“花既是你們家的,宛娘你來替我挑一支吧!”宛娘掃了眼盒子裡的花,拿起一支榆葉梅遞過去道:“這枝花倒配姑娘今兒的衣裳。”

  梅鶴鳴不禁暗暗點頭,倒眼光不差,剛才他一眼就看到了這支榆葉梅,上面連著串的幾朵花,雖小卻扎的別樣jīng巧,不免把目光又瞧了這婦人幾眼,正落在宛娘耳後一顆米粒大小的硃砂痣上,剔透的耳珠映著鮮紅的硃砂痣,說不出的誘惑,心裡未免一動……

  ☆、卻設風流計

  徐明珠接了花,讓小丫頭幫她簪在頭上,對梅鶴鳴笑道:“公子說奴可配的這枝小桃紅?”梅鶴鳴展開描金扇點了點她的鬢髮調笑:“敢向天下首艷美,冰雪塞外□夸,怎會不好,戴上這枝小桃花,更顯出十分顏色來。”

  徐明珠咯咯一笑道:“公子莫哄的奴瞎歡喜一場,奴哪裡比得那青州明月樓的卿姑娘,那才是公子心頭尖尖上的人兒呢。”

  梅鶴鳴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湊到她耳邊不懷好意的道:“她雖生的幾分顏色,若論起旁的事,卻不及你是個知qíng識趣的,故,本公子奔波這幾十里也得來你這裡,倒是你勾了我的魂兒,不見你,連覺都睡不踏實的,可見了你,這覺就更睡不踏實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調笑,什麼葷話都說出來,宛娘捧著花盒子距離兩人甚近,旁的人聽不著,她卻一字不漏的聽在耳里,一時不覺面紅耳赤,不自在之極,心話兒這青天白日的,兩人這說的些什麼,那話中的意思,便是個傻子都聽得出來。

  梅鶴鳴餘光掃過宛娘,雖極力垂著頭,卻仍遮不住從臉上暈開的紅霞,不過瞬間,瓷白的肌膚上便著了一層淺淡輕粉,仿佛院內那株開的正盛的桃花,色如粉荷,艷如胭脂,竟顯出十分嬌俏的chūn意來,不覺多瞧了她一眼。

  徐明珠哪會看不出他的眼色,雖心裡有幾分酸意,見盒子裡還有一支桃花甚鮮亮,拿起來伸手簪與宛娘鬢邊端詳幾下道:“謝你的好眼光,盒子裡的花都留下吧!這支頭花贈與你,年輕婦人,哪有成日青布裹發,連朵花都不戴的,偏你婆婆是個摳門的貨。”又吩咐那跟來的婆子媽媽:“去後頭給她取錢來,多給她些,送她回去時跟她婆婆說,以後我這裡的活計都讓她媳婦來送就是了,也省得她來回跑。”

  宛娘不禁大喜,徐明珠既然說這話了,王婆子就是為了生意,也斷不會阻攔她的,以後出來的多了,也好怎生想想出路,忙低聲謝了,站起來出了廳,立在院子裡的桃樹下,等著徐婆子給她拿錢來送她回去。

  宛娘站在桃樹下正等著,忽一陣風拂過,頭上花枝上簌簌落下許多桃花瓣來,倒仿佛下了一陣花雨一般,美得如夢似幻,倒讓她有些出神的抬起頭來,她一身素淨到極致的青布衣裳,立在艷艷的桃花下,偏鬢邊也簪了一支桃花,越發顯得瓷白一張臉,在日頭下仿佛生出一層薄薄的光暈來,竟讓梅鶴鳴離不開視線,明廳內無簾相隔,倒瞧得越發清楚。

  一時徐婆子來了,宛娘跟著她出了院子,梅鶴鳴才回過頭來,卻見徐明珠掩著嘴角瞅著他笑道:“怎麼?我們梅公子稀罕這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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