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顧程咬著牙道:“即便旁人如此,你呢?大姐兒,你捫心自問,爺對你如何?爺可曾罵過你一句,動過你指頭,便是爺的窩心腳再狠,也未踹到你身上,就算這府里所有人都瞧著爺的臉色過日子,唯獨你一個是例外,就算一開始是爺qiáng迫了你,可過後爺那般愛你,恨不得把你放到心尖子上寵著,甚至,爺怕你吃虧受氣,還計量著待孩子生下,把你扶正,與爺做個白髮相守的長久夫妻,但能你有一點兒心,也不該做下此等事,說出這番話來,爺倒要問問,你為什麼如此待爺?為什麼?”

  顧程沉沉低吼一聲,外頭守著的旺兒聽了,不由哆嗦了一下,心裡暗暗念佛:“阿彌陀佛,保佑今兒平平安安的過去吧,爺這火氣真真令人心驚ròu跳。”他在門外頭都如此,也不知大姐兒怎樣了。

  徐苒卻沒怎樣,仍然平靜的道:“好,我告訴你為什麼,你的妻,你的妾,你的丫頭,她們都甘心做你的附庸,她們這輩子走不出你顧府頭上的四角天空,她們qíng願做你的籠中鳥,為取悅你而活,你們之間你qíng我願。”

  顧程抿著唇吐出一句:“而你不願。”“我不願。”徐苒清楚的應著他:“我為什麼願意,我有我自己想過的日子,我不想為了誰活著,我還有以後的幾十年要活,憑什麼要做你的附庸,憑什麼不能為我自己活著,別說你的侍妾,你的丫頭,便是如你所說的正頭妻子,我也是不願的。”

  顧程震驚的看著她,那眼神,那目光,仿佛看一個不容於世的妖魔鬼怪,他深吸一口氣:“生為女子就該三從四德,你這真真是胡說八道,難道中邪了不成。”

  中邪?徐苒不禁暗暗苦笑,自己換了瓤子,可不早中邪了,她看著他,試探的道:“顧程,我也不想如此,我知道你對我不差,如果你肯讓我贖身出去,我會把兒子留下來,但女兒能不能讓我帶走?”

  原來她早早就打好了主意,顧程忽而覺得自己萬般可笑,就在他計算著八抬大轎抬她進門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卻是如何擺脫自己,贖身出去,還想著帶走肚子裡的孩子,真當他顧程是什麼人了。

  顧程忽而笑了起來,笑的yīn森可怖,他俯身湊到她耳邊,用低低卻令人不覺毛骨悚然的聲音道:“大姐兒,真真是被爺寵壞了啊!寵的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都是爺的,更何況你肚子裡的孩子,爺只要動動指頭,你這條小命保不保得住都難說,你還想過你自己的日子,豈不是白日做夢。”

  徐苒早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真這般容易,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種地步了,只她也實在好奇顧程能把自己怎麼樣,打?徐苒知道他不會,即便顧程不在乎自己,卻在乎自己肚子裡顧家的子嗣,罰?他罰自己等於罰顧家子嗣,真有什麼閃失,估計顧程比誰都後悔,卻忽然想到她舅。

  徐苒目光一閃,手擱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輕聲道:“若你敢動我舅舅一家,一屍三命,我說到做到。”

  “你竟敢用肚子裡的孩子要挾爺?”顧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丫頭竟用她跟孩子威脅自己,在她心裡她舅舅比什麼都重,這就是自己疼寵了近半年的人,別提什麼賢良淑德,這丫頭真真切切是一個心如蛇蠍的婦人。

  徐苒暗暗苦笑:“除了肚子裡的孩子,我手裡還有什麼?顧程你不缺女人,只要你願意,娶一百個回來都成,看在這半年的qíng份上,你能不能放過我?”

  “放過你?做夢。”顧程吐出這幾個字,便冷聲道:“來人,把徐大姐兒送到縣外的莊子上,好生看管起來。”說完,扭住大姐兒的臉,恨恨的道:“大姐兒,聽好了爺的話兒,若孩子有半分閃失,爺不止要你的命,你舅舅一家三口一個也別想活,想讓你舅舅一家子安生,就給爺好生保重著,只爺的東西,縱膩煩了,也沒便宜別人的道理,你不是不想跟著爺嗎,爺也不想要你這樣沒心沒肺冷qíng冷意兒的婦人,爺成全你。”撂下話狠狠甩開她,走到中間椅子上坐下來。

  旺兒帶著人進來,正巧聽見爺這幾句,旺兒心道,爺這明明白白還是心軟呢,就大姐兒犯下的這些罪過,擱旁人身上,八條命都沒了,可她呢還不好端端的,連根頭髮絲也沒見動,爺嘴裡說的再狠,也都是虛的,旺兒估摸這會兒要是大姐兒軟□子,撲在爺懷裡告饒一番,縱天大的事也能揭過去,真捨得罰她,哪還等到這會兒,因此殺jī抹脖子的給大姐兒使了半天眼色,誰知徐苒卻不理會。

  徐苒巴不得脫離開顧程呢,在這府里時刻得防著後院二娘的暗算,這樣的日子她早過煩了,顧程把她一個人丟在莊子上也好,至少這幾個月能清淨清淨的,至於以後如何?說不定她都沒以後了,生孩子的時候,沒準一命嗚呼一了百了了,還有個狗屁以後。

  到了如今,徐苒對顧程連敷衍的心思都沒了,哪會去瞧旺兒的眼色,站起來,邁開腿兒就走了出去,沒有半分遲疑跟不舍,好不慡利的樣兒。

  顧程只覺心裡那股惱火頓時化成了苦澀,就跟吃了半斤huáng連一般,又苦又澀,這丫頭大約早拿準了自己不會把她如何,才敢如此放肆。

  縱他顧程有千萬般手段到了她身上,怎能使得出,見她這般無qíng無義,苦澀過後,卻是冷,他的心冷的就如外頭的大雪天兒,從心直冷到了骨子裡,半點兒暖和氣都沒了。

  81

  玉芳剛上個半邊鞋幫兒,就把手裡的鞋放到一邊的笸籮里,瞧了眼窗戶外頭,雪越發大起來,雖已夜深,打在廊下的紅燈上,也是大片大片飛舞著,仿似棉花又如陽chūn三月的柳絮,玉芳忽覺也像她的命,忽上忽下,無根無葉,不知要落去何處。

  聽到外頭的動靜,知道是使去探聽消息的婆子回來了,便有些急不可待的迎了出去,到明間跟婆子打了個對頭,她忙低聲問:“可如何發落了?”

  那婆子撣了撣身上的雪片子道:“真真爺這心都偏到何處去了,這樣的罪過,擱在旁人身上,便是不死也得扒層皮,哪怕風光了十餘年的三娘,不也被爺關進佛堂去了嗎,這徐大姐兒倒真有本事,真憑實據的擺在眼前,爺倒是動了怒,可惜雷聲大雨點小,折騰了半宿,最末了只把她發落到莊子上罷了,這明擺是念著qíng份,捨不得呢,也不知修煉過怎樣的妖術,竟把爺勾的五迷三道了。”

  玉芳愣了一下,只覺滿身的力氣頓時卸了一半下去,誰不知爺最看重子嗣,若這事都拔不掉大姐兒這個眼中釘,過後便真真再無半點指望了,便是這會兒爺惱恨上來,遠遠遣開,待孩子生下來,還不是一樣,今日她這番算計豈不全數落空。

  那婆子又道:“老奴還聽說,爺原有心要抬舉徐大姐兒一個正頭娘子的身份,只等著徐大姐兒生下肚子裡的孩子,就下聘說媒,要八抬大轎的把她抬進府來呢,若真成了事,二娘可如何自處,好在如今破了局,雖未拔除這個眼中釘,至少不在跟前添堵了,二娘當好生算計一番,如今她失了寵,便失了爺的護持,這會兒收拾她還不容易。”

  二娘遲疑的道:“可她肚子裡畢竟是爺的骨ròu……”那婆子道:“二娘真真糊塗,便是有這骨ròu才更留她不得,若不趁著此時,等她翻過身來便更無機會了。”

  二娘低聲道:“待我思量一時,不可莽撞,不可莽撞,需當好好計較才是。”不說二娘這裡一計不成又生二計,且說徐苒。

  坐在車裡晃晃dàngdàng,到了莊子外時,已靠在車廂壁上睡著了,馬車停下,李婆子輕輕推了推她,嘆口氣道:“姑娘倒真是心大,到了這般時候,還睡的香甜。”

  徐苒打了個哈欠:“為什麼睡不香甜,便出了天大的事,日子不一樣要過,就算我愁死了也沒用,還不如好吃好睡,好生珍重著自己,gān嘛跟自己過不去。”

  李婆子不禁給她這幾句沒心沒肺的話逗笑了,也只笑了一聲,便又愁的嘆了口氣,扶她下車,進了莊子。

  旺兒心底知道,雖說爺把大姐兒遣來了莊上,不過是激怒之下,下不來台罷了,心裡頭還不是念著,跟後院的三娘境況又大不同了,更何況有這肚子裡的兩塊ròu,誰敢放肆,還不得當個祖宗一樣供著,這也是爺讓他巴巴送大姐兒過來的心思,若真厭了她,哪還需自己這大雪天的跑一趟,不就怕旁人慢待她嗎,這心思雖隱著含著,卻也明白白的呢。

  旺兒哪有不知的,早頭先一步遣了小廝,快馬跑來莊上,收拾的上下妥妥噹噹,大半夜的莊子管事親舉著燈出來迎著大姐兒走了進去,待簇擁著大姐兒進了抱梅軒的大門,徐苒忽然立住腳,挑挑眉瞧了旺兒一眼道:“我是你家爺發落的待罪之人,該尋個柴房安身,這屋子我卻住不得。”

  旺兒一愣,哪想這位還是個得了便宜賣乖的主兒,卻真把他難了一下子,這話如何回,真說大姐兒無罪,爺口口聲聲發落過的,真把她弄到柴房裡,估摸自己回了府,一頓板子跑不了了。

  左右為難半晌兒才含含糊糊的道:“姑娘如今身子重,又是這樣的寒冬大雪天裡,那柴房又冷又寒,哪裡住得人……”他話未說完就被徐苒截住:“原來是為了我肚子裡顧家的子嗣,柴房縱住不得,我也不能住在這裡,這是你們家爺的住處,此時我住進去卻不妥當。”

  幾句話把旺兒將在當場,旺兒就差搓手跺腳了,急的直瞪眼,卻也無法兒,還是莊子上的管事機靈,瞧見這架勢忙道:“莊後的後罩房已收拾出來,倒也住得人,不如姑娘先在那裡安置。”

  旺兒一聽,跟遇見救星一般,忙一疊聲附和,莊子上的後罩房他是知道的,雖遠不如抱梅軒,卻也齊整,可憐巴巴的望著徐苒,徐苒知道再難為他便真不厚道了,遂點點頭,去了後罩房裡。

  折騰到這會兒,徐苒也實在沒jīng力了,畢竟懷著孕,也顧不得打量這後罩房如何,進了屋糙糙梳洗之後便上chuáng睡了。

  李婆子待她睡熟,把chuáng帳放下,又把炭火略撥了撥才走了出來,果然,旺兒在廊下立著呢,見了她小聲問道:“可睡了?”

  李婆子點點頭:“睡的倒是安穩。”旺兒瞟了那窗戶一眼,不禁暗道,這位真是個什麼都不怕的,這失了爺的寵,倒越發自在起來,切切囑咐李婆子好生看顧著,若有事知會管事急報府里中,下台階走了幾步,又轉回來道:“你跟姑娘近,這些日子多勸著姑娘些,說到底還是姑娘的錯,爺便惱也不是真惱,不過一時之氣罷了,但凡姑娘身段軟著些,也不至於發落到這莊子上來,好歹的在爺跟前低頭認個錯,什麼大事過不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