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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鄰居瞧著著實不像話,忙拉拽著勸起來,酒肆的婦人道:“既人都沒了,你便哭死也沒用,自當好好料理了喪事,如今天熱,這死人可放不住。”

  石氏聽了抽搭幾聲道:“如今我哪有什麼主意,卻還要鄰居們多幫些才是。”

  那婦人道:“老徐大哥膝下也只一兒一女,你家大寶那個身子,炕都起不來,也指望不上,卻要知會大姐兒一聲才是,怎麼也是她親爹,她如今又體面,顧員外若出手幫著,你還愁什麼?”

  石氏一聽險些嚇死,心道躲還躲不及呢,還湊上去不成,剛要辯駁,那婦人已使夥計到顧府送信兒去了。

  石氏一見木已成舟,暗道那丫頭如今狠毒非常,便是她親爹死了,也不定來不來呢,再說,便是她來了,自己咬死老徐頭半夜死的,她還能如何。

  再說回頭說大姐兒,因昨兒顧程出去吃酒,家來的晚了,大晚上被他攪合的錯了盹去,又聽見窗外雨打芭蕉的聲兒,越發勾起了心裡的煩事兒,怎樣也睡不踏實,至天明才略合了合眼,這一早起來就沒jīng神,連飯都不想吃。

  奈何顧程卻盯著她吃了一碗粥,過會兒又bī她吃了保胎藥下去才罷休,剛要出門想去鋪子裡悄悄,不想旺兒蹬蹬的跑了進來。

  進來略瞥了大姐兒一眼才道:“剛城南酒肆的夥計來門上送信兒,說那老徐頭昨兒晚上去了,讓給姑娘報喪呢。”

  顧程愣了一下,暗道,怎麼死了,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卻撇頭去瞧大姐兒,徐苒也是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旺兒嘴裡的老徐頭,就是她那個混帳便宜爹。

  說句心裡話兒,老徐頭死了活該,跟她徐苒什麼gān系,那種人活著都多餘,這才是惡有惡報,卻也深知,這時候的人崇尚死者為大,恐她還是脫不開要走一趟。

  果聽顧程道:“他雖可惡,畢竟是你親生的爹,如今他去了,古人云死者為大,你好歹的也要去靈前祭拜祭拜,儘儘孝,就當替你肚子裡孩兒積德了,你放心,事事不用你勞心費神,爺跟著你過去,幫著你料理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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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苒著實不想去,奈何顧程非要摻合摻合,也只得換了衣裳跟他去了。這還是徐苒頭一回來徐大姐兒家,馬車停下,見是臨街兩間房,裡頭一個小院看不底細,也算規整。

  動身之前,顧程已讓旺兒先帶人來,收拾了院子,外頭搭了靈棚,內設靈堂供人弔唁祭拜,顧程剛下馬車,旺兒便忙迎過來,在顧程耳邊怎麼來怎麼去的回了來龍去脈。

  顧程目光略閃,心道,若真是被人害死,也定沒旁人,那石氏瞧著便不安份,不定勾了jian夫做下此事,伸手扶著大姐兒下車,在她耳邊小聲道:“你爹死的蹊蹺,旺兒剛瞧了一眼,麵皮浮腫濕氣重,瞧著倒像溺死的,你想如何,爺都與你做主。”

  徐苒暗道一聲活該,這才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真真一個現世報,自己才沒工夫管他這事兒,便沒搭顧程的話頭。

  顧程知她心中怨恨老徐頭,可這人死了還如此,可見這丫頭是個記仇的xing子,既她不想鬧大便罷了。

  徐苒已換上了孝服,顧程倒也要來孝帶系在腰上,他這一孝帶一上身,莫說街坊四鄰,便是旺兒幾個都驚到了。

  大姐兒雖如今得寵,說起來也不過顧府買的丫頭,連個侍妾都不是,便是侍妾的爹娘死了,也擔不起他們家爺系孝帶啊!若大娘在時,那邊兒是正經親家,倒是該的,可大姐兒算什麼,爺這孝帶一系,可不生生把大姐兒抬舉的跟大娘一邊高了,難不成真是母憑子貴,這大姐兒一懷身子,連帶娘家都跟著風生水起,怪道讓他們過來搭設靈棚,爺這孝一戴,不定那些相jiāo故舊的朋友得了信兒便會過來弔唁。

  徐苒倒不理會這些,進了院兒見收拾的倒也齊整,正中間堂屋裡設了靈堂,顧程落後一步,讓李婆子扶著她,一進屋便見石氏母子全身重孝跪在一側,答謝來弔唁的賓客。

  徐苒目光划過這母子二人,想起那日在井台小院裡dòng悉的□,暗道不定是這女人偷戀jian夫,故此把大姐兒這混帳爹給弄死了。

  那石氏先頭還惦著大姐兒不來呢,哪知,沒多少時候,從顧府快馬來了幾個青衣小帽的小廝,進得屋來不由分說便接手過去,不大會兒功夫,便打點收拾了個妥當,尋了幫事的婆子來按著人頭fèng了孝服孝帽一應物件,石氏一指甲都cha不上,心裡暗恨不已,計量著一會兒等大姐兒來了,自己先發制人的哭鬧一場,也要她個不好看。

  早打好了主意,這會兒一見大姐兒,那眼淚倒是來的快,哇一聲嚎了一嗓子就哭將起來,哭的悽慘無比,膝行幾步撲到棺材上又捶又打的道:“他爹你怎就走了,大姑娘可來的巧,早些如此,你也不至於就去了,如今再來弄這樣的體面給誰看,金銀裹不住裡頭的糟亂,她得了好名聲兒,卻讓我們母子落得的什麼下來,真真算的jīng明,便是有人撐腰,今兒這喪事上也要說清道明才好,不然,我便一頭撞死與你做個同命夫妻,也好過活著任旁人欺負。”

  顧程臉色一沉,倒不想這婦人如此大膽,這是要鬧喪不成,徐苒暗哼一聲,心道這婦人真是個刁的,她弄死了自己男人,這會兒倒還要推到自己身上,想是度著自己過往那個xing子,來個惡人先告狀,鬧的人人都道自己不孝,好遮掩她謀害親夫之事。

  可惜卻打錯了主意,自己怕什麼,她若真想鬧,自己隨著她,待會兒她不想鬧了都不成,顧程還未發話,徐苒先跪下,穩穩噹噹的磕了頭,又挨個謝過諸位來幫事的街坊鄰里,這才站起來道:“列位高鄰在上,奴一個小女子也不得什麼章程,但能家裡有個能理事的,也輪不得小女子主張,我爹既死,小女子本想人死為大,好生發送收斂也便是了,不想她卻哭鬧不休,口口聲聲言小女子之過,這樣的污名,小女子背不得,背了不定日後讓人怎樣嚼說,故此,勢必要分辨個清楚明白才好。”

  說著,走了兩步直問到石氏臉上:“你剛的話兒是道我如何如何,我心裡還疑呢,我爹身子一向健朗,前兒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這幾日功夫便沒了,你莫擺出一副賢良嘴臉,左右高鄰一邊兒瞧著呢,你這話說出羞不羞臊,你自己做下什麼事,自己心裡清楚。”

  “我,我做下什麼?你莫要依仗著勢,便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徐苒掃了眼旁邊兩個婦人扶著勉qiáng跪在哪兒的病秧子,暗道這刁婦還想拿這個野種說事兒,只若當眾揭穿這事也犯不著,說到底兒gān自己甚事,卻要嚇唬嚇唬她,看她還鬧不鬧。

  想到此,便道:“你這話差了,誰來欺負你娘倆兒,倒是素聞老徐家有個悍婦人掌家,平日對我那爹逢打既罵,這會兒人死了,任你怎樣白說,也沒個人證著了,你若打的這個主意卻錯了,莫忘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若心不愧,就在這靈堂之上,當著列位高鄰,起個毒誓來,道我爹的死跟你毫無gān系,你敢不敢起誓?”

  石氏本不信前頭老徐頭跟她說過,徐大姐兒變得如何如何厲害等話兒,思量著過往那麼個xing子兒,能有什麼厲害之處,不定就是老王八無用,故此今兒才敢藉機倒打一耙,哪想到這丫頭竟真真不好相與,半點兒虧不吃,且不急不躁,拿話兒bī著自己當著眾人起毒誓。

  石氏心虛呢,哪裡真敢起誓,卻又不知如何應對大姐兒,心一橫便撒起潑來,抬手扯亂髮鬢,撲到棺木上捶打嚎哭不止。

  鄰居們誰不知這裡的事兒,尤其酒肆的老闆娘,昨個親眼瞧見鑽來個粉面小生,便刻意留了心,兩個時辰才見那小生出來,轉過天來老徐頭就一命歸yīn了,瞧那死相,也不像個平常的,只畢竟人命關天,又不gān己事,誰來出這個頭,卻不料她自己還要鬧,這會兒卻如何下台。

  徐苒哪裡能輕易饒她,便道:“你不起誓,可見我爹死的糊塗,卻要弄個清楚明白才是。”說著,便轉身瞧著顧程。

  顧程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早知他的大姐兒聰明伶俐,平日卻只用到跟自己鬥嘴使xing子上,今兒才瞧出,這丫頭心裡有大章程呢,這一番做派言辭,讓人挑不出半點理兒去不說,生生就把耍潑使刁的石氏給轄制住了,也知她只是想嚇唬石氏,不是真想鬧大,便也配合的道:“旺兒拿著爺的貼兒,卻衙門裡請劉仵作前來。”

  那石氏一聽,就覺腦袋嗡一下,真來了仵作驗看屍身,不就露了餡兒,便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也難逃罪責,忙摸了摸眼淚道:“大姑娘真要大鬧不成,你爹剛死,如此折騰起來,豈不要驚動他跟著不安生,橫豎奴心裡清清白白無愧於心,便起個毒誓又怎的。”

  說到這裡,跪在地上道:“神明在上,小婦人在下,若有謀害親夫之心,讓奴……”說到這裡,暗暗一咬牙:“讓奴死無葬身之地。”

  徐苒暗笑,恐這婦人要做好一陣子噩夢了,正在這時,外頭來人道:“馮大爺尹二爺前來弔唁。”

  顧程不禁皺了皺眉,略瞧了大姐兒一眼,心道怎尹二又來湊熱鬧,也不止馮來時跟尹二,他兩個算打頭的,因聽見的信兒早,知道顧程往這兒來忙活老徐家的喪事,正是上好的時候,哪有不來的。

  一進來瞥見顧程腰間的孝帶,馮來時不禁暗驚,這老徐頭死了死了倒有了造化,也知都是大姐兒的體面,可見顧程心裡對這徐大姐兒如何看重了,哪裡還是個丫頭,分明隱隱有主母之勢,難道這早晚不納進府去,真想抬舉她一個正頭夫人不成,自己那個大姨子機關算盡,卻折在這個丫頭手裡,真真冤枉。

  想到這些,馮來時便留心打量了大姐兒幾眼,見一身孝服穿在身上,雖脂粉不施卻愈顯一張淨白小臉兒上眉清目秀,雖有了身子,此時也未瞧出影兒來,繫著孝帶,裹住腰身,真真的不盈一握,微微頷首,眸光略抬,那雙水噹噹盈盈然的眸子,好不勾人攝魄。

  馮來時與她一對,便覺有些心亂,急忙低下頭去,心裡暗道這可真是個禍水一般的女子,卻發現身邊兒尹二直愣愣的不動,略掃了他一眼,只見他直眉瞪眼的瞧著那徐大姐兒,竟是呆了一般。

  急忙伸腿踹了他一腳,尹二才回過神來,暗嘆一聲,如此美嬌娘卻怎自己無福,一抬頭卻對上顧程yīn沉的目光,不禁驚醒過來。

  一時鞠躬行禮送上喪儀,馮來時便忙扯著尹二走了,出了門,馮來時埋怨道:“你可真是色心不改,怎直眉瞪眼盯著徐大姐兒,她可是哥心尖尖上的人兒,你莫要惦記了,回頭因禍上身,便後悔不及了,”

  尹二嘆口氣道:“今兒穿著一身孝,倒越加可憐可愛,倒忘了旁事。”馮來時搖搖頭忽道:“前兒聽見說芙蓉院裡新來了幾個粉頭,模樣兒甚好,身嬌體軟,不若咱們去樂上一日,也省得你惦記這些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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