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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程哪理會旁的,郎中一來,就忙問:“晌午還好好的,怎睡一覺過來,便連飯都吃不得了,如此下去,豈不要餓了爺的兒子。

  徐苒暗哼了一聲,就知道這廝惦記著他兒子,自己在他眼裡說不定就是個養孩子的容器,想要兒子,找別人,自己這兒沒門。

  徐苒的目光落在門外,廊上燈下斜斜落下個人影,可不正是琥珀,送了東西還不走,指定是想探聽些什麼呢,徐茵想起剛才她送過來那包參片,暗裡琢磨,周慧蓮便是想自己肚子裡這胎落了,也定然不會太明目張胆,那參片便是有問題,想來也不是烈xing的,肯定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自己這胎打了,她才能摘得清楚,若真如此,便不是十拿九穩,再說,自己也需弄清楚她那參片裡到底有什麼問題,才好將計就計,別回頭弄不好,真把自己毒個半死,卻也得不償失。

  忽聽顧程急巴巴的問那郎中:“可如何了,你倒是說句話,真真要把爺急死。”那郎中心話兒,哪個婦人有身子不如此,偏這位怎就如此嬌貴,吃不下飯,過一陣自然就好了,何必折騰他跑一趟。

  這話兒他自然不敢說出,斟酌半晌,道:“姑娘身子比旁人弱些,害喜也較旁人厲害,待過去前幾月,便轉好了。”

  顧程聽了,眉毛都豎了起來:“過幾月人都餓死了,轉好有個屁用,爺是讓你來瞧病的,不是讓你來說寬慰話兒的,快說,如今可要怎辦才好?”

  那郎中的汗都下來了,誰成想遇上這麼一位,抬袖子摸了一把汗,吶吶的道:“倒也有害喜厲害的,吃些醃的酸酸的梅子或可緩解一二。”

  徐苒見那郎中滿面大汗支支吾吾,著實可笑,便不想再為難他,開口道:“郎中說的是,這會兒聽見醃梅子,倒想吃了。”

  顧程忙揚聲吩咐旺兒:“爺記得去去歲莊子上送了兩罈子來,你去搬一壇上來。”

  旺兒忙著去了,出門卻瞥見琥珀,旺兒目光閃了閃,琥珀見他瞧自己,咳嗽一聲才往外走,旺兒心道,別瞧三娘面兒上大度,心裡惦記什麼誰又知道,只不過這心計手段用在大姐兒身上,還真難說誰算計的過誰,加上還有爺呢,爺這心早早偏這邊來了,如今又有了身子,趕明真一舉得男,大姐兒這往後的造化還真難說,說不準爺一歡喜,直接把大姐兒扶正,做個正經的大娘都可能,到那時二娘且不說,三娘一貫好qiáng,這口氣卻如何咽得下。

  便是不扶正,只納進府來,如今這專房專寵,還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呢,三娘指望那個海棠拽住爺的腳兒,終不是個長久之計,這府里的風如今一面倒的往大姐兒這邊刮,自己別犯傻,跟著爺的心思轉,沒個吃虧。

  旺兒去搬了罈子來李婆子拿了只青花蓋碗過來,開了油紙封,用gān淨的勺子舀了一蓋碗拿到屋裡。

  郎中早被顧程哄跑了,這會兒還氣哼哼的道:“簡直就是庸醫,不知所謂。”見李婆子拿了梅子進來,便接過去,一開蓋,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飄了出來,勾的徐苒直咽口水,低頭去瞧,只見燭火下,青花蓋碗裡的梅子醃的紅亮亮那麼討喜,忍不住捏了一顆放到嘴裡,倒真好吃,便又捏了一顆,不大會兒倒被她捏了半盞下去。

  瞧她吃的香甜,顧程也忍不住,捏了一顆放到嘴裡,頓時酸的他眯了眯眼,好傢夥,酸的人牙都要倒了,虧得大姐兒吃了這麼多,想到酸傷脾胃,剛要制止她,忽想起老人常說的一句話,卻又忍不住低笑起來,伸手掐了大姐兒臉一下道:“人都說酸兒辣女,你如此喜吃酸,可見肚子裡的定是兒子。”

  徐苗是最瞧不慣他歡喜的,哼了一聲道:“你別高興的太早,這事兒誰也說不準,或許明兒我就想吃辣的也未可知。”

  顧程知道這丫頭跟他使小xing子呢,被他寵慣的早沒了規矩,平常xing子就刁,這會兒有了身子還不變本加厲,自己愛的就是她這xing子。哪裡會惱,只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尖道:“你少來氣爺,便是生個丫頭也無妨,下一胎定是小子,如此一來,爺兒女雙全豈不剛好。”

  兒女雙全想得挺美,徐苒不想搭理他,他想兒女雙全找別人,自己不伺侯,還得儘早想招才行。

  徐苒吃了半盞醃梅子,倒真覺好了許多,勉qiáng吃了半碗飯下去,便說困了,讓婆子收拾鋪chuáng早早便睡下了。

  徐苒心寬,再說這事兒她既想好了對策,便也不著急了,一拈枕頭就睡著了,只顧程卻歡喜的輾轉來去睡不踏實。

  想自己少年時胡為不著家,只留了廉哥兒一根獨苗,養到十歲卻去了,縱有良田千傾,家資百萬,特自己百年之後,丟於何人,便是死了,怎去見九泉之下的祖宗,卻不想得了個大姐兒,雖說名份上有些不妥,奈何就愛她。顧程有時也想,或許冥冥中自有定數,不然怎之前那些年,對大姐兒未曾生過一絲一毫的心思,廉哥一死,倒越瞧她越入眼入心了,這可不是前生的因果緣分又是什麼,因喜大姐兒,對她肚子裡的孩子,顧程也頗為看重,縱然不是頭一次當爹,卻跟有廉哥兒那會兒截然不同。

  顧程睡不著,便睜開眼來瞧大姐兒,大姐兒側著身子睡的正熟,她自來怕熱,如今正是暑天,她不耐煩穿中衣,上頭便只一個肚兜,下面一條薄杭絹的褲兒,也不蓋被,就這樣晾著身子睡,露出光luǒluǒ兩條雪白的膀子來,顧程常怕她著涼,半夜裡常給她蓋被子,只蓋上沒一會兒就被她踢蹬了開去,大姐兒睡著倒像個孩子。

  這會兒也是身子都晾在外頭,從窗外透進的月色落進帳內,清晰看見她側著身子的曲線,勾人攝魄,顧程伸手在她身上摸了摸,不成想有些微汗意,不禁失笑,這麼睡還覺熱,便伸手拿了自己的扇子,給她輕輕打扇。

  打了一會兒,忽瞧見那扇子上的洛神,不禁笑了起來,想也知那畫畫的必然心思不正,這畫中的洛神的眉眼神態,倒活脫脫一個大姐兒,大姐兒說畫扇面兒的是個老漢也還罷了,若是年輕男子,必要尋出來收拾了才稱心。

  思及此,顧程又不僅失笑,這醋意在大姐兒身上倒越發大起來,可見這丫頭是他的心尖子,舍不下丟不開的,見大姐兒又睡實了,才放下扇子,窗外己透過些許晨光,竟是一晚上未睡顧程怕自己吵到大姐兒,索xing起身,洗漱了在外間的窗下看書,待過了辰時,仍不見的大姐兒起來,想起今兒需帶著大姐兒的表弟去鋪子裡走一趟,怕一會兒熱上來,不得出門,便趕早去了。

  要說大姐兒這個表弟保生,別瞧在他爹跟前憨傻的樣兒,離了他爹,倒多出幾分機靈氣,一行一動,落在顧程眼裡便覺,頗有些大姐兒的影兒,更有意抬舉他,特意囑咐了掌柜幾句。

  剛安置下,不妨馮來時過來鋪子尋他道:“尹二在府里擺了酒,請了幾個好彈唱過去助興,咱們兄弟且去樂上一日。”說著便要扯著顧程去。

  顧程一聽尹二,便想起上回那事兒,心裡正隔應,哪裡回去,正說推卻,那馮來時卻先道:“旁日哥不去便不去了,今兒哥不去卻不成。”

  顧程訝異的道:“怎個不成?”

  馮來時呵呵一笑道:“今兒有那嬌杏兒呢,要說哥也真狠心,那麼個嬌弱的佳人,怎不知冷熱說丟開便丟開,這幾月也不去瞧一趟,聽說可病了些日子,我們幾個還說不是為了哥得了相思吧。哥說今兒可該不該去?”

  有了大姐兒,顧程哪還有旁的心思,這幾月倒沒去院中走動,這會兒馮來時提起嬌杏兒,顧程想起那時應了嬌杏兒,常去瞧她,倒食了言,便不好再推脫,使了小廝家去跟大姐兒說一聲,上馬跟馮來時去了且按下不表,再說大姐兒。近晌午才起來,洗漱過後?邊等吃飯邊讓李婆子去喚她舅前來,等陳大郎進了屋,大姐兒尋個由頭把李婆子支出去,才立起來,深深一福下去,跟他舅實言相告:“舅,甥兒女命苦,修下短命娘,狠心爹,如今只當有您一個死親人,故此什麼話也不瞞著您,肚子裡這個孩子我不想要,不能要,若要了,恐這一輩子都出不得顧府了,這不是我要的,便是榮華在身,甥女也不屑與人為妾,還望舅舅體諒。”

  ☆、58

  陳大郎忙扶著她坐在炕上道:“你的心舅舅何曾不知,舅舅也是從昨兒琢磨到今兒,雖如今顧老爺對你還好,卻保不齊往後,倒不如尋個老實的男人過日子的妥當,哪怕窮些到底拎清,可如今你有了身子,卻犯了難。”

  大姐兒一聽他舅這話頭有戲,便道:“甥女兒倒是有個法子,不如您在外頭幫甥女尋一個落胎的方兒……”她這話剛落,她舅蹭一下站起來道:“這卻萬萬使不得,你小孩子家不理事,這打胎是耍子的嗎,弄不好你這條小命也搭將進去。”

  徐苒道:“如今月份小呢,才一個多月,尋些藥吃了,解了胎氣也不難,便是我自己不動手,恐這胎也難保,怕不要吃了人的暗算去。”說著進去把那包參片尋了一些來包了個包,遞給她舅:“這是昨兒夜裡後院三娘使丫頭送來的,若甥女兒所料不差,這裡必然有落胎的東西。”

  她舅愣了愣,哪想到這顧府里竟如此險惡,徐苒見他舅動了心,輕聲道:“甥女兒何曾能舍自己的骨ròu,只如今卻沒法兒,這孩子萬萬要不得。”

  他舅嘆口氣道:“依著你的意思,真讓舅去尋落胎的方兒嗎?”

  大姐兒瞧了眼窗外,低聲道:“舅不可在這信都縣內尋,近些,便去真定府吧!那邊地兒大,藥鋪子也多,尋個坐堂的郎中多給他幾個錢,想來不難,卻萬萬不可被旁人知曉,若傳到顧程耳里,別說甥女這條命,便是舅舅一家說不準也要受牽連。”

  陳大郎也見了顧程那歡喜樣兒,知道這是外甥女囑咐他呢,點頭應了,想大姐兒這胎既保不住,便不如早些落了的好,長嘆口氣,未到晌午便從顧府出來,也沒回家,出了信都縣直奔著真定府去了。

  大郎進了真定府打聽得城東有個仁壽堂,裡頭有個坐堂的孫郎中,據說祖上是醫聖的後人,一手祖上傳下的秘方兒,最善婦人脈息,大郎想著尋他開個方兒,或許還能保著些。

  便一路問著人尋去了,到了仁壽堂外頭已經有些晚,日頭都快落了,仁壽堂的夥計已經收拾著出來上門板,大郎忙上去唱了個諾道:“這位小哥有禮了。”

  那夥計一見大郎便道:“若抓藥明日請早,坐堂的郎中家去了,開不得方兒了。”

  大郎想這事哪裡能拖,況自己來了這一趟,還等到明日不成,便忙跟夥計央告了兩句,那夥計便道:“若真急,從這裡往西,過了那邊的牌樓再走一條街進去,從東邊數第三個門,門口有一顆歪脖子的老槐樹,便是孫郎中家,您可上門去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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