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臧霸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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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陳諾手中一桿長槍撤了出去,昌霸剛剛站起的身子,望著後方一跳。同時,他眼睛裡爆出一股狡黠的殺意,就要抬起手給陳諾一刀,轟,一刀出手,直擊陳諾面門。而實際上,陳諾此時跟他相距不過小半丈的距離。先前一刻,陳諾將他擊下馬背,他和身倒在塵埃了,是陳諾將他扶了起來。而陳諾在此有言,只要打贏了他,他不會再為難他,必會放他走。

  可是……

  昌霸輸了,心裡卻不服氣,突然暴起了殺著。

  「主公小心!」「將軍小心!」「啊~!卑鄙之徒!」……

  「若是違言……」

  「有如此石!」……

  誰會知道,昌霸會違背自己先前的誓言,暴起傷人!

  如果,陳諾不是陳諾,或者說陳諾相信昌霸是個信守承諾之人,陳諾將他扶起後,或許會毫不戒備的面對他。但陳諾,總歸是陳諾,他在狡詐的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對於他人又豈能毫無防備之心?更何況,面對昌霸狡黠的目光,他心裡早就有了某種惕然。這種惕然,遂使得他在對方抬手揮刀的那一刻,手中長槍亦是電蛇而出。

  「嗚~」

  帶著一口勁風,徑直爆了過去。昌霸手中刀,陳諾掌里槍,刀槍相碰,轟然而鳴,砸出一團火花。「蹭蹭蹭!」陳諾倒退兩步,看著握刀的手臂顫巍巍的抖動著,眼睛裡目光遽然一縮,同時胸腹激盪,哇的噴出一口血來。「主公!」「將軍!」……典韋、太史慈、高順,一個個眼睛暴起,怒意升騰,相繼拔出兵器。陳諾回頭低喝一聲:「都退回去!」隨即嘿嘿一笑,吐乾淨了嘴裡的血絲,嘿然的看著昌霸:「昌頭領,不錯不錯!要不要再來?」

  陳諾在此之前雖然對昌霸保持了足夠的警惕性,可他也沒有想到,昌霸一刀暴起,居然力道如此之雄渾。想來他在當時情況下能夠保命已經很是不錯了,至於吐血,等會再讓他吐回來……

  看著陳諾吐血,昌霸心裡小有得意,雖然一擊沒能砍殺了他,好歹找回了點場子。他身後的一幫嘍囉們,或許是早已習慣了昌霸的無賴,或者根本是是非不分,看到昌霸打得陳諾吐血,那是轟然吼叫起來,為著昌霸加油。昌霸好不得意的抖動身軀,聽到陳諾說話,立即應道:「你這廝也不賴,居然敢給我裝神弄鬼,讓我吃了這個苦頭。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呼,一刀望著陳諾胸口斬去。

  如今,他兩人的馬先後被對方斬殺,只能是步戰了。

  陳諾再次一笑,既然扮豬吃虎是不可能了,倒要給他點厲害看看。一桿長槍,霎時在他手中如有神助,槍花抖動,徑直望著昌霸面門撲去。兩個人,一個刀使得噗噗出聲,一個槍砸得嗚嗚直響,眾人只看得眼花繚亂。陳諾身子配合長槍,上下閃躍,靈動非常,而昌霸手中刀,就像是他巨人的身軀,一步一個腳印,穩如磐石,倒是一時難分伯仲。

  十數個回合下來,陳諾嘴角一翹,也已經了解了一些……

  「咦,這廝力氣雖然是大,奈何使來使去都是那三五刀,根本就沒有什麼新意啊。」

  「而且,這傢伙只顧前不顧後,他後面就是一個大大的空門啊,要是……」

  陳諾當然已經發現了昌霸這個弊端,他的眉頭一挑,故意與昌霸說道:「昌頭領,要不我們就不打了吧,反正你也輸了我一場,放我過去得了。要是再打下去,只怕你還得輸啊。」「哇呀呀!放屁!」昌霸咆哮起來:「吃我一刀!」囫圇一刀,帶著勁風直劈陳諾面門。陳諾舉火撩天,格了他一刀,隨即嘿嘿一笑:「是真的要輸呢,咱們還是不要打來,不然等會昌頭領不好看!」「哼!」昌霸懶得理他,手中刀又是直線斬下。陳諾一搖頭,嘆道:「這是何必呢,難道昌頭領你非要逼我出手傷了你?罷了,我可提醒你一聲,小心屁股!」

  「小心什麼?」

  昌霸剛剛問出,突然覺得不對,陳諾怎麼繞不見了?他腦後風聲,頓時心下一緊,知道壞事了。只他還沒來得及逃跑,屁股吃痛,痛得他哇哇一聲大叫,手上刀丟了,抱著屁股就跑:「痛煞我也!」陳諾身後典韋等人一看,皆都是一愣,隨即都是忍俊不禁的哈哈笑出聲來。陳諾收回了長槍,這時昌霸已經跑了一圈回來,指著陳諾大罵:「你……你……」陳諾無辜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個……呵呵,昌頭領現在可以放我們過去了吧?若繼續打下去,我只怕會一個不小心再傷了昌頭領你呢。這樣……不好吧?」

  昌霸鼻子一歪,叫道:「不行!除非你破了我十二槍陣!」

  「十二槍陣?」陳諾微微一愣:「小小一個山寨居然還擺出了一個什麼陣法,罷罷,我倒是要看看這所謂的十二槍陣是個什麼玩意?」陳諾心裡打定主意,嘴上說道:「這不好吧?昌頭領你可是已經……」「沒有什麼可是,這一陣若我還輸了,我便放你過去!」昌霸話剛出口,陳諾還沒有說什麼,他身後典韋等人皆憤憤不平的叫了起來:「不要理他,他若再不放行,我等殺過去便了!」

  陳諾沒有理會眾人,只是笑嘻嘻的看著昌霸:「昌頭領這句話可是說准了?要是再反悔呢?」

  「接招吧!」

  昌霸手中刀一揮:「列陣!」突然,從著他身後衝出來十幾個手持長槍的嘍囉。不過這些嘍囉皆抖身穿皮甲,跟其他嘍囉都是有些區別的,且從他們雄壯的身軀來看,也不是一般的嘍囉。看來,這什麼十二槍陣,應該是昌霸的最後殺手鐧了。陳諾緊了緊手中槍,一動不動。那十數人,也已經將陳諾圍在垓心,包著陳諾團團轉。

  陳諾眉頭一緊,看他們握槍的姿勢倒是中正,跑轉起來陣型不亂,應該是經過練習的,且還算熟練,要對付起來有點麻煩。不過……陳諾緊了緊手中的長槍,對自己有信心。他長吐一口氣,對著昌霸說道:「好吧,陳某……接你招便是。不過,千萬記住你的承諾,我雖然脾氣好,但凡事不過三,三次後若再反悔……」

  陳諾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持槍立在當地,緩緩的集聚著氣勢。

  呼呼呼……圓陣還在繼續轉動著,且他們手中的長槍露出的寒芒,如劍光一樣射到陳諾臉色。陳諾……閉眼感受著陣法的波動。這時,陳諾身後典韋諸人都是不憤,大罵起來:「這廝不要臉,將軍不需理會!」

  但陳諾沒有發話,他們始終也就不好動。

  陳諾動了,睜開眼來:「咦!昌頭領你為何還不走?」昌霸撩起刀來,嘿嘿一笑:「某乃此陣陣眼,當然不走。」

  「無恥!」「耍賴!說好的十二槍陣呢,如何又多出了一人來?」……

  頓時引起了一片大罵之聲。這傢伙,的確夠無恥的,三戰已經兩敗還不知羞,就連這樣的場子還要湊然鬧。陳諾沒有理會,聽來一點頭,一笑道:「既然這樣……」忽然一動,跨步而出。長槍,電掃而去。一槍,直擊昌霸丈八的身軀。這下太突然了。陳諾本來人還在說話中,身子已經跨出丈外。而他本來靈敏的身形,加上忽然的暴起,頓時給了昌霸一個措手不及。昌霸眼睛一起,看到一槍掃來,呼吸一個急促,本能的舉刀要擋。但……但是,陳諾手中長槍如掃敗葉,掃到他,他這敗葉頓時被席捲而去,遠遠的拋擲而出。

  「敢爾!」昌霸的身子砰然砸在了地上,威脅的話方才說出一半。

  昌霸落地,眾人一陣驚呼,這太突然,太速度了。陳諾放倒昌霸,根本就沒有再去理會他,接著手中槍,如長蛇般掃落。陣外的十二人,在這片刻間,就有一半人與陳諾手中長槍過了一招。除了兩三個被陳諾長槍掃中,轟出了場外,其餘人都得到旁邊人的及時救護,遂使得陳諾沒有討到太多便宜。陳諾退了回來,心下同時大駭:「這些傢伙看來不簡單,有兩下子!」

  就在這時,那被打出場外的兩三人皆都重新加入陣中,一旦進入,居然是腳下不停,包著陳諾轉動。好像,他們就一直在那裡未曾離開。而陳諾,他身居陣中心,八面都是敵人,耳邊風聲呼呼,此時不得不小心應對了。「嗚嗚嗚~」十二桿槍同時向著陣中刺來,刺向陳諾,陳諾壓力倍增。但他仍是毫不猶豫的再次閃電出擊,一桿槍,望著八面而掃。

  然而……八面都是敵人。

  陳諾手中一桿槍雖然已經很是快了,終於……還是慢了半拍……

  「主公!」「將軍!」……

  陳諾肩背連遭了兩處槍刺,痛得他額頭上汗流滾滾。同時,一股怒意升騰,無法壓抑,使得他仰頭咆哮:「死!」他身子跳動起來,欲要來個一槍掃八方。然而,密集的槍雨本就層出不窮,接連而來,就算是陳諾出手快捷,也終不是對手。一股死亡的壓抑,逼得陳諾再次咆哮:「死!」然而,十二支長槍,有如毒蛇一般,望著陳諾周身密集鑽來。

  陳諾,感覺到了從未有的有心無力……

  「難道,我這就要敗了麼?」

  「主公!」「將軍!」……

  典韋、太史慈、高順齊齊伸手,欲要拔出兵刃。然而,不等他們有任何動作,場中又是有了變化。那陣中的昌霸,被陳諾掃了一槍,此時也早已爬了起來。看到陳諾被長槍逼得急迫,他是嘿然一笑,舉起了手中大刀,指著陳諾:「小子,讓我來結束你吧!」「嗚!」一口刀,不倫不類的砍出,砍向陳諾後背。

  陳諾,聽到昌霸在身後說話,心裡頓時一喜。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此刻倒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這一來,揮刀往中間一插,那本來密集的陣型,因為要顧及到他的存在,自然要稍稍讓出些道兒來。這一刀插入,其餘槍往旁邊撤走,陳諾頓時感到壓力遽減。一旦讓他緩上一口氣來,手中長槍頓時一掃,大喝一聲:「去!」

  槍出如風,望著密集的槍雨林里席捲而去。本來就鬆懈的槍雨,被陳諾長槍一刮,頓時不由自主的望著旁邊掃去。於是,那原本被昌霸手中一把刀擠出的一點地兒,頓時被這陣槍雨一掃,又給掩埋了回去。昌霸手中一桿刀忽然感覺到危險,想要回撤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是轉而揮動,向著槍雨中猛磕,哇哇大叫:「好啊,你們都是不想活了,居然拿槍指著爺爺!」

  也是冤枉,那槍陣中的十二人,都是因為被陳諾一桿槍給卷了進去,這才身不由己的望著他手中刀上磕去。他們此時被昌霸一罵,頓時泄氣,趕緊將槍往回撤去。只是這樣一來,陣中的陳諾也就得到了充足的喘息之機。眼見情形有利於他,他是二話不說,手中槍暴起,望著當面一人殺去:「槍花出海!死!」

  槍花出海是他百鳥朝鳳的終極殺手鐧,此時在急迫之中,迫使他不但不使出來。難得有了喘息之機,若不能因此先斬殺一兩人,只怕還得有麻煩的。那被陳諾一槍罩著的小嘍囉,手中槍根本來不及還擊,忽然看到眼前層出不窮的槍花,只覺眼睛特暈,等到他反應過來,早被陳諾一槍挑起,砸了出去。

  殺退一人!

  再接再厲。陳諾長槍沒有停歇,又是橫掃一人,將其砸出:「死!」那人被一槍刺中,拋得遠遠的,死了。死兩人,槍陣不能及時得到補充,無力為繼,自然也就被陳諾破了。陳諾跳出重圍來,方才舉槍亂掃,長槍颳得嗚嗚風起。

  從昌霸舉刀加入,再到陳諾暴起突圍,說起來好像是千言萬語,其實不過一瞬之間。而就是在這一瞬之間,遂使得外圍準備拔刃出手的典韋、太史慈、高順等人皆都松下一口氣,悄悄的退了下來。

  昌霸哇哇大叫,眼看著陳諾出了陣,這才知道是自己礙了事,讓陳諾有了可趁之機,都怪自己手癢。不過,他當然不會怪自己,反而責備起那些布陣的人。陳諾見好就收,哈哈一笑:「怎麼樣,還要打嗎?」昌霸眉毛一耷拉,說道:「還打個屁,十二槍陣要十二人才能運轉,如今都少兩個了,如何還能行?」陳諾取笑道:「那還不有昌頭領你嘛,雖然加起來還少一個,但是將就將就著說不定還是能行的。」昌霸苦拉著臉,一句話沒回,將那剩下的十人都呵斥下去:「飯桶!養著你們有什麼用,回頭宰了你們!」

  陳諾苦笑一聲:「既然昌頭領都不願意打了,那麼是否可以兌現頭領之前的承諾,放我等過去了?」昌霸收起刀,點頭道:「這是當然,我昌霸說出去的話,等於……」

  「放屁!」

  「是誰在放屁?」昌霸臉都紅了,沒有找到『放屁』的人,只能是轉而看向陳諾,嘿嘿一笑:「陳將軍的本事某今日算是領教了,佩服佩服!難得將軍你路過某寨下,某雖然別的沒有,但這水酒還是有兩盞的。不如這樣,將軍且請入某寨上喝上兩盞酒,咱們盡興盡興,之後某再送將軍等下山如何?」

  「這個……」陳諾眼睛一笑:「這個合適嗎?我看還是沒這必要了吧?我這裡可是要急著趕路的呢。」昌霸眼看陳諾遲疑,連忙收了刀子,手拉陳諾:「路要趕,但也耽誤不了吃酒,你今兒要是不給某這個面子,將來傳出去還說某太過小氣,就連一盞水酒也捨不得招待將軍,你這不是成心要讓天下人看不起某嗎?」陳諾趕緊一笑,說道:「如此,就叨擾了!」

  他身後,典韋等相繼走上前來。

  太史慈偷偷跟陳諾說道:「慈早聞這昌霸不是個東西,經常行反覆之事,先前你跟他比斗,慈沒來得及提醒將軍,本來還指望他能信守諾言。如今看他三番五次都在推諉,還要請將軍上山,只怕這廝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呢,將軍萬萬要小心。」

  高順也走了上來,說道:「這廝此時請將軍上山,莫非是行那滅口之事?畢竟他在將軍手上連敗了三次,又怕將軍以後說出去壞了他的名聲,恐怕對將軍你沒安什麼好心呢。」典韋腦子最簡單,先前還沒有瞧出破綻來,此時聽他們一說,頓時一驚,說道:「那我們還上去幹嘛,不如趁機殺出去便是!」陳諾搖頭一笑:「這些我都懂,可此時殺出去,面對賊人的數萬兵馬又有幾成勝算?如其這樣,倒不如來個深入虎穴!爾等且不需多言,一切見機行事。若他果真想要食言,便怪我不得。你們,且各自機警點就是了。」

  典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點頭:「主公(將軍)放心!」

  這時,昌霸已經迴轉身來,拉著陳諾的手臂笑道:「快走快走,將軍磨磨蹭蹭的要走到幾時?」此時的昌霸倒是去了那一身的戾氣,笑起來頗為可親,若是別人,或許對昌霸早已經放鬆了警惕之心,然而……陳諾始終記得《後出師表》有言——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這昌霸,史上也稱昌豨,就是眼前這人。

  曹操對於昌霸,那真是頭痛。何則?據記載,曹操曾抓了昌霸數次,可昌霸呢,抓一次反一次,可見其心之不可馴服。便是人家孟獲七擒最終也是真心降了諸葛亮的。可這廝倒好,至死也是一心反到底,最後人家曹操實在生氣了……孺子不可教也,咔嚓一刀,將他剁了。

  陳諾,在此之前還道這個昌霸不過同其名,不是曹操頭痛的那個,可被他屢次食言而肥,也終於讓他心生惕然,恍然想到了『五攻昌霸』的典故。既然碰到了,陳諾一時又不能馬上得罪他,只能是且忍且耐。畢竟在他心裏面,到底還是存著那麼一點僥倖之心的。

  就算是要戰,不到最後一刻豈能輕易拔刀?

  一路到了昌霸大寨,入了聚義大廳,分賓主而坐。

  陳諾一路而來,也見識了昌霸寨的風光,比起天王寨來不遑多讓,不虧是數萬人的大寨子。

  只他們剛剛坐下,來不及敘話,廳外一人進來,向昌霸說道:「報!山下一人自稱是臧霸的求見!」

  「臧霸?」

  昌霸微微一愣,說道:「這是何人,我從未聽說過啊?拿帖子來!」拜山帖落入昌霸之手,昌霸看了一眼:「泰山臧霸?」仔細想了想,眼睛一轉,立即道:「快請上來!」陳諾這邊等了一時,方才只聽廳外一聲哈哈,一人帶著兩壯士走了進來。他一進來,便是長聲說道:「某泰山臧霸,久不在州里,想必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不過,某聽聞這泰山間也有一『霸』,故而來見!」

  昌霸,臧霸,都有一個『霸』字,倒是霸氣側漏。昌霸聽來,哈哈一笑,立即從席上下來,說道:「我聽說曾有一人,黃巾起時,在徐州陶恭祖麾下為將,從陶恭祖破黃巾亂賊,因而得騎都尉一職,不知可否是壯士?」

  臧霸聽來,眼前一亮,點了點頭。正欲開口,然而……陳諾又走了過來。

  陳諾先前還不確定此臧霸就是彼臧霸,不過聽到陶謙之名,也就立即確定了。臧霸,就是以破黃巾起身,黃巾之後,又聚攏人馬,收兵開陽。其人能耐不小,先後受到劉備、呂布、曹操等人重視,官渡之戰時,為曹操據守青州,也是一方之霸。陳諾有意要接納他,也不跟昌霸打招呼,便即走上前來,接著昌霸的話頭,說道:「又有一人,少年之時,父親為縣獄掾,據法不聽,太守收而欲殺之。其人乃與門客數十人,擊而奪之,遂與其父亡命東海,由是以勇壯聞,不知……是否在下?」

  「你……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此事?」

  說起來,臧霸幹這件事情時不過十七八歲,也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一次壯舉,常常以此為傲。不過,他剛剛到這裡,此事遽然被人再次提起,不免心生警惕。陳諾連忙向臧霸一拱手,說道:「鄙人武威陳諾,草字然之……」

  「陳諾?」

  臧霸眉頭皺了皺,忽然又打量了陳諾一眼,說道:「陳諾之名最近一陣子我倒是經常聽人提起過,不過人家說起來都是河北陳諾,不知……」陳諾一笑:「鄙人正是河北袁本初麾下渤海太守、青州督軍陳諾,陳然之,別無二家。鄙人之所以提起武威,那是因為武威是鄙人老家。人不能忘本,雖然『河北陳諾』闖出了名頭,但『武威陳諾』,不敢或忘,是以提之,還望見諒。」旁邊昌霸也笑道:「你不需懷疑,適才我已經在山下試過手了,一次也沒有占到便宜。哈哈,要不臧兄……你也與他過過手,試試他是否就是那傳說中的河北上將陳諾陳然之?」

  臧霸仔細打量了陳諾一眼,說道:「如將軍剛才的一番話,倒是讓人無可挑剔。鄙人泰山臧霸,草字宣高,這裡幸會陳將軍了。雖然我能信得過此陳諾即彼陳諾,不過難得有這個機會,霸倒是想要領教幾招,還望將軍能夠賜教一二!」

  臧霸說著,立即退後一步,緩緩拔出刀來。

  這刀,也是一把大刀,厚背。昌霸看在眼裡,嘿嘿一笑,想到了自己手上那把。不過,他不知這個臧霸到底有幾斤幾兩,能否將陳諾打敗。

  陳諾呵呵一笑,拱手道:「既然宣高兄如此說,我若不動手,就是瞧不起人了!」陳諾說著,伸手道:「取我槍了!」他身後,典韋從一名親兵手裡拿過了那把貔貅鐵槍,交到了陳諾手上。陳諾肉掌緩緩摸過槍桿,方才連連退後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這大廳倒是頗大,足以讓兩個比試一番。他兩個,既然決意交手,也就都沒有說話,舉目以對。

  「請!」

  「請!」

  刀光起,如匹練。

  長槍走,如騰蛇。

  「喝!」兩兩相戰,頓時廳中處於一片肅殺之氣。刀光,槍刺,縱橫而走。昌霸嘿嘿一笑,向後退了幾步,心裡卻道:「這個臧霸,他此來何意,難道就是因為想見識見識我這泰山一『霸』?此事,荒唐!不過,也好,我雖略聞其名,但並不知其實,正好借陳諾之手試試他的底子!」就在這時,那廳下跑進來一人,低聲跟他說了幾句話,昌霸聽來,臉上那一絲笑意頓時被抹去,轉而惡狠狠的看了臧霸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他低聲向那人吩咐了兩句,那人稍稍一錯愕,也即點頭,拱手下去了。

  誰也不知,就在那人下去時,太史慈身子也是一動,借著眾人眼花繚亂之際,往廳外走去,緊跟上了那人。

  廳上,並沒有因為這一小插曲而停止比試,陳諾與臧霸兩個各使出渾身力氣,揮動著手中兵刃,片刻不停。鬥了一時,臧霸心裡也開始驚咦起來:「想不到這陳諾倒是頗有本事,一手槍法雖然還不算嫻熟,但若假以時日,必然大成。便是此時,我若不能小心應對,只怕要敗。」陳諾心裡卻是想著:「臧霸的確有兩手,我想要贏他非使出殺手鐧槍花出海不可。只是這是殺招,沒必要對他。」陳諾心裡這麼想著,手中一撤,收回長槍:「宣高兄刀法精湛,鄙人若要取勝,難!難!難!不如咱們就點到這裡,將來有機會再行比試,你看如何?」

  臧霸暗暗抹了一把汗,其實剛才陳諾要是繼續進招,只怕他也未必抵擋得住。他也知道陳諾這是在眾人面前給他留面子呢,心裡也是感激,收回兵刃,連連點頭:「陳將軍槍法乃某平生罕見,佩服佩服!將來若有機會,定然要找陳將軍再行比試。」

  那旁邊昌霸心裡早罵開了:「陳諾這廝明明還藏著一手,居然沒有使出來。我還道讓他趁機將他傷了,倒省得我來動手。」眼看他兩個都在看著他,他這個做主人的連忙哈哈一笑,將他二人一左一右請坐下去。不時,準備的宴席也陸續的擺了上來。席上,酒水倒得嘩嘩響。等酒水斟滿酒盞了,昌霸端起盞來,哈哈笑道:「二位一個自平原而來,一個自徐州而來,遠來都是客,某無以為敬,請二位滿飲此杯!」

  昌霸說著,眼睛笑眯眯的看著陳諾和臧霸二人也端起盞來,眉梢不覺輕輕一顫,方才作勢要喝。

  「慢來!」

  太史慈突然走了出來,從陳諾手中奪過那杯酒,與陳諾說道:「將軍,得罪了!」隨即將酒盞舉起,出席而來,捧到昌霸面前,說道:「此地昌頭領身為主人,可否容慈斗膽,借花獻佛,先敬昌頭領一盞,昌頭領你且滿飲此杯,如何?」

  「如何?」

  這兩字,就像是一杯毒酒,讓昌霸臉色頓時作變。

  昌霸放下自己手中酒盞,瞪視著太史慈,吞聲道:「這位將軍,你太客氣了吧?是否我不喝,你也要逼我不成?」隨即轉頭看向陳諾,呵斥道:「陳將軍,你平時就是這樣管束部下的嗎?」陳諾臉上一動,笑道:「這個……昌頭領你還不知,這位壯士乃東萊太史慈,表字子義,目下白身,非是某帳下將佐。」昌霸鼻子一哼,瞪視太史慈:「既然白身,還敢如此放肆,還不速速退下?」

  太史慈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我敬酒也分身份尊貴,那好吧,既然這盞昌頭領你不喝,那隻好請……對了,廳外好像有條狗,不知昌頭領可否讓人將其帶上廳來?」昌霸鼻子一哼:「你想幹什麼?」看了陳諾一眼,見陳諾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他這個做主人的倒是不好小氣了,方才手一揮,讓人將廳外那條狗牽了上來。

  太史慈捧著這盞酒,對著狗,說道:「這位狗兄,我敬人酒人不喝,嫌我身份不夠,我倒是覺得呀你這身份跟他身份倒是挺合適的,不如狗兄且代飲一盞,可否?狗兄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好吧,狗兄請!」

  「嗤!」一盞酒倒在地上,起來白沫。

  「他剛才說什麼?什麼狗兄?」昌霸聽到太史慈的話,肺都氣炸了,只差沒有發作。

  他沒有發作,狗兄卻是發作了……可憐狗兄舔了一口水酒,當即慘叫幾聲,翻了兩下肚皮,就口吐白沫,死翹翹了。

  「這……酒水裡有毒!」

  擦擦擦,拔刀聲響了起來。陳諾身邊,立即圍著典韋等人。但陳諾,仍是未動,其實他在太史慈伸手奪他酒的那一刻,就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陳諾,拿眼瞧向昌霸。昌霸,臉色黑了下來。與此同時,坐下臧霸看了看盞中酒,將酒水往地上一潑,同時起了翻滾的白沫,顯然跟剛才那白沫同出一轍。

  「也有毒!」臧霸身後兩個壯士臉色一變,隨即手按著刀,保護在臧霸身邊。

  臧霸,神色不變,抬起頭來,看向昌霸,緩緩開口道:「我臧霸因昌頭領你與我名字里同有一『霸』,又久聞昌頭領你的大名,故不遠從徐州跑到貴地,不過為謀求一面罷了。然則,昌頭領你的待客之道實在讓臧某不爽。你,是不是要給臧某人一個解釋?」

  「啊哈哈哈!」

  昌霸臉色瞬息數變,此時也沒有功夫去責備太史慈多事了,反而是大笑了幾聲,遂說道:「是嗎?你的目的就是這麼簡單?」

  「嗯?難道昌頭領以為臧某目的不良?」臧霸不動聲色的一聲冷笑。

  昌霸呵然一笑:「如此的話,那你身後帶來的那些人又做如何解釋?他們難道不是你的人嗎?既是你的人,如何不與你一起現身,還要鬼鬼祟祟的出現在我昌霸寨附近,是何道理?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臧霸手拿著空盞,眼睛盯著空盞在看,好像被昌霸給問啞巴了,一時沒有說話。

  「哈哈哈!」

  陳諾此時開口:「昌頭領,我陳某不過欲借貴寨一過,昌頭領既然已經答應了,如何又反悔了?你置酒想要毒我,這件事情……不好說吧?」昌霸看向陳諾,嘿然一笑:「沒錯,我是答應要放陳將軍你過去。不過,我可沒說放你過去的是活的還是死的。陳將軍,你去打聽打聽,我昌霸又豈是一個善於之輩!哼,你今日叫我三戰三敗,且還破了我十二槍陣,你讓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哼!不殺你,如何泄我心頭之恨?不殺你,被你將此事傳揚出去,叫我昌霸如何在綠林繼續混下去?不殺你……我若不殺你,將了放了回去,等你以後記起此仇,豈不要滅我昌霸寨?不殺你……我焉有不殺你的道理?!」

  陳諾閉了口,點了點頭:「不殺我?哈哈,你的理由倒是挺多的。」

  太史慈走了回來,旁邊典韋問起:「你,你又是如何知道這酒中有毒的?該死,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若是今兒沒有子義你在,讓主公吃下了這杯毒酒,我……我是百死不足贖一罪。」太史慈說道:「典將軍不需這麼說,其實我知道此事,也是碰巧。典將軍該記得剛才將軍與那位臧宣高比試的情形吧?就在先前,讓我在無意間看到了一件事情。當時,有一人走進來跟這位昌霸說了幾句話,昌霸臉色就很是難看,惡狠狠的盯了臧宣高看了幾眼。你也知道,臧宣高與他不過剛剛見面,何須用這個眼神看他,自然是有蹊蹺。我見昌霸跟那人密語了幾聲後,那人就鬼鬼祟祟的下去了,我便猜測此間定然大有問題,於是趁著大家不注意,也就偷偷跟了過去,這才看見那人在酒里秘密下毒……」

  「原來這樣!」

  典韋一點頭,這時只見那昌霸瞥視了臧霸一眼,冷冷一聲笑:「怎麼,你還沒有想出來如何給我一個解釋嗎?我有耐心,我下面的弟兄可沒有耐心!」臧霸嘿嘿而笑,眼睛從酒盞上移到了昌霸臉上,說出了兩個字:「尹禮。」

  「尹禮?」

  昌霸臉色一黑,像是想起了什麼來:「你,你跟他什麼關係?」

  臧霸不動聲色的盯著昌霸看,淡淡道:「他嗎?他是我的結拜兄弟!」

  昌霸眼睛一縮,手臂不覺的微微一個顫動。只聽,臧霸繼續說道:「就在月前,我的這位兄弟,他去河北接手一批良馬,回來途中,路過貴地,貴地……昌頭領,不知你當時知道了這件事情,是如何做的?可否說與我聽?」昌霸臉色刀疤肉一顫,惡狠狠的瞪視著臧霸,鼻子一哼,輕笑道:「你說我能怎樣?既然有送上門的買賣,豈能不做?」

  臧霸一哼:「說得不錯,是我也會這麼做。可是……昌頭領,你私吞了這些馬匹也就罷了,如何還將我的這位兄弟也給殺了?是何道理?」陳諾在旁邊聽到臧霸一聲聲的質問,也終於明白這件事情的始末了。他就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一個在徐州,一個在泰山,因為聽到名字里同有一個『霸』,而來拜山,實在說不通……如現在,那就說得通了。

  昌霸,手抓著盞,臉上肉亂顫著,惡狠狠的盯著臧霸在看。

  許久,昌霸鼻子一哼,傲然道:「所以,你為了替你兄弟報仇,於是親自登上我昌霸寨,來質問我一聲?哼!老實告訴你,尹禮是你兄弟,我在事前並不知道,但我既然殺了,我承認。不過,你是不是太過大膽了些,居然敢只帶了兩個人就上我山寨,你莫非是自己送死來了?」臧霸一笑:「是嗎?!」

  「噗!」臧霸單掌掃落案上酒杯,突然身子一起,往前一撲,拔刀而出,對著昌霸面門……

  「死!」

  臧霸刀,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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